贺丞虽然被他用烟灰缸砸破了头,但是脑筋依然清楚,在发现房间里有炸弹后,他尽力保持冷静,心说大不了跟他鱼死网破。直到听到他还隐藏了一枚炸弹,才终于慌了神。
“你这个疯子,你想干什么!”
贺清笑道:“你猜,我想干什么?”
贺丞愤怒的注视着他的眼睛,在他眼中看到了炙热猩红,疯狂凌乱的色彩,就像在诺亚广场人群中看到的灼灼燃烧的烟花棒。
忽然,他想到了,贺清口中另一个炸弹在哪里。
贺清对他的仇恨,对贺家的仇恨,都在童年时,随着闵小舟的死亡埋下种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对贺家因为闵小舟的死亡把他驱逐流放而耿耿于怀。他不仅仅痛恨贺丞,他还痛恨闵小舟,他痛恨所有孩子。
“……你想炸了诺亚广场?”
贺清冷笑:“没错,今天晚上你不是在诺亚广场办了一个儿童音乐节吗?是你把那些孩子召集在一起,我只是帮你引导炸弹而已,杀死那些孩子的人还是你。就像当年你杀死闵小舟那样。”
贺丞目光微颤,忽然转头在房间里环视一周:“你骗我,楚行云不在这里。”
贺清道:“我没说过他在这栋房子里啊,是你自己理解错了。”
“他在哪儿?”
“医院太平间吧?或者是殡仪馆?我不知道。我只负责朝他的心脏开一枪,不负责处理尸体。”
贺丞闭上眼,累了似的长歇了一口气,眼前逐渐浮现贺清在不久前发给他的那张照片……
“他死了?”
他问。
“尸体都硬了。”
良久,贺丞吃力的牵动唇角笑了一下,自言自语般道:“他怎么可能会死在你这种杂碎手中。”
贺清没听清,弯腰凑近他:“你说什么?”
贺丞忽然睁开眼睛,像是黑夜睁开了一双漆黑幽暗的眸子,弥漫着激流暗涌的杀气。
“我说,他不会死在你这种杂碎手上,你他妈算是什么东西!”
诺亚广场中热闹非凡,中心舞台上正在表演儿童节目,身着玩偶服饰的工作人员穿梭在台下的家长和孩子中间,分发糖果和气球。
杨开泰记得傅亦的叮嘱,不让茵茵吃太多甜食,只买了一根棒棒糖咬去一大口,剩了个甜滋滋的棍儿给茵茵拿着慢慢舔。
他心里惦记着别的事,看着台上花红柳绿的表演一直在跑神儿,明显到怀里的小人也察觉到了,搂着他的脖子问:“哥哥为什么不高兴?”
杨开泰开始套路她:“因为你爸爸不在,你想爸爸吗?我们去找他。”
岂料小人不上当,摇了摇头:“我不想爸爸。”
杨开泰:“……我想。走,我们去找他。”
好在茵茵乖巧,老老实实的被他抱走了。
今天晚上人实在太多,光是从观众席挤出来就用了十几分钟,摩肩擦踵的,比过年前超市打折抢年货的人群还拥挤。
家长和孩子都集中在广场内腹,边缘处就宽阔了。杨开泰抱着茵茵从举步维艰的人群中走出来,他的步伐过快,没留意从侧面走来一个穿电工工作服的男人,两人的肩膀不轻不重的撞到了一起。
“对不起。”
杨开泰连忙护好怀里的孩子向他道歉。
那人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停留,只压低了头上的帽子就走了。
杨开泰正要走时看到地上躺了一张工作证,想必是刚才那个男人不小心掉下的。
他捡起工作证,快步追上那个男人:“师傅,师傅等一等。”
男人步履不停,他只能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却在那个男人转身时愣了一下。
或许是天色有点暗,他看错了吧,莫名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神有些凶意。
“我想这是你的东西。”
杨开泰把工作证递给他。
男人接过去,道了声谢谢,然后转过身往前走了。
杨开泰有些孤疑的看了眼他的背影,再次要离开时,眉心忽然一皱,想起了什么似的。
刚才他看的真切,他抓住那个男人的手臂,男人转身时,他没有提着工具箱的右手下意识的搭在了腰上。这个动作他很熟悉,是面临危险时随时拔枪的自卫姿势。况且,他走路时脚步略微沉重,好像他手里的工具箱远远超出了本身的重量。
这些动作细微之极,若不是观察力敏锐的专业刑警对危险的感知程度远超于普通人,不会再有其他人察觉到这些细节。
但是杨开泰察觉到了,这些疑点让他不得不再次看向那个男人,只见那个男人穿过广场内腹,走进了广场正中间的珍珠塔。
稍一犹豫,杨开泰拔腿追上那个男人,遭到保安阻拦时亮出了自己的证件,道:“这个女孩儿走丢了,广播室在几楼?”
“十一楼。”
杨开泰点点头,抱着茵茵走向一楼电梯方向,没有和那个男人乘坐一部电梯,而是留心观察他上去的楼层,看到电梯外指示灯9楼的灯亮着。
他等到另一部电梯,按下8楼。
对那个电工的怀疑仅仅是怀疑,也有可能是他多虑了,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是一个危险人物,所以他想跟上去查验清楚在做打算。不过怀里的小女孩让他很忧心,他不放心把茵茵交给任何人,就算是普通的熟人都不行,更别说这里只有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于是他对怀里的小人说:“茵茵,我们玩一个游戏,一会儿我们出了电梯就不能讲话,如果你能做到的话,哥哥让你吃一根棒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