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刚才我买雪糕的时候就见过他。”
借着前面一扇玻璃门,傅亦看到了那个男人,他带着墨镜和帽子,大热天却穿着长袖t恤,正靠在书店门口翻一本书,虽然没有直视他们,但是傅亦却能看到他藏在墨镜后的双眼正在紧盯着他们。
傅亦摘下眼镜,边擦镜片边往路对面走,在自然不过的张望左右的车流,但是那个男人却很警惕,见傅亦往他的方向走去了,便把书搁下,转身往前走了。
傅亦大步跨过马路,把眼镜装在衬衫胸前的口袋里,注视着男人背影疾走了几步,然后豁然拔腿追向他,吼了一声:“站住!”
追逐游戏一触即发,男人立刻迈开双腿在街道上狂奔,撞开路人的肩膀,险些推翻一位母亲推着的婴儿车。他身后不足十米的地方傅亦紧追不放,教书先生一般的体格和面相,追逐起嫌犯则是勇猛又迅速,转眼间就把和他的距离缩减到几步之遥,傅亦伸出手想抓他的胳膊,手才刚碰到他,就被他忽然转身挥过来的匕首不得已逼退。
傅亦咬了咬牙,飞身一扑把他扑到在地上。男人怪叫一声翻转身体再次把匕首朝傅亦挥了过去,傅亦才把手铐取下来就被一道利刃割伤手背,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横流。但是他没有丝毫的迟疑和顾忌,打开手铐拷在了他没有武器的左手上。
“傅队!”
杨开泰匆忙赶来,朝他飞奔过去,然而此时被傅亦控制住的男人忽然把手里的匕首朝杨开泰扔了过去!
傅亦一惊,下意识的回过头:“躲开!”
男人趁他分神,豁然用力把他从身上掀翻,四肢并用的爬起来迅速的转过路口。转眼消失不见。
那把匕首没有伤到杨开泰,只是甩到了路边的垃圾桶上,杨开泰朝他跑过去蹲在他面前:“你受伤了!”
傅亦手背被划出一道五六厘米的口子,鲜血如注,他看了一眼那个人消失的路口,重重的叹了口气,不慌不忙的拿出眼镜戴好,说:“扶我起来。”
杨开泰扶着他的胳膊把他扶起来,又蹲下去把刚才他和嫌疑人撕扯过程中被扯断的手表捡起来,表带断了,表盖碎了,针也不走了,这只表已经牺牲了。
他即懊恼又愧疚道:“对不起傅队。”
傅亦把表的尸体从他手里拿走扔进垃圾箱,又从地上捡起一把匕首,回身一看,杨开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紧张无措的看着他。
他打心眼儿里感到好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人没事就好。”
楚行云听闻自己的副队和队员被跟踪者袭击,并且他的副队还受了伤这一消息时,正在家里给几位工人结工钱,钱发到一半不得不让杨姝代劳,然后走到一边讲电话。
“你先去医院看看吧,伤到筋就废了,我让赵儿过去把路段的监控调出来,你看到脸了吗?没有?没事儿,你先包扎,先包扎。”
挂了电话,楚行云满面阴云的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双手交握抵在下唇,陷入沉思,许久没碰到被蹲守的情况了,这么短时间内竟然遇到两次,在医院那一次和今天这一次……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才捋出一点头绪,他又推翻自己的猜想,上次在医院的那辆哈弗应该冲的是刘佳敏,然而这次又是另一桩案子,和刘佳敏无关,那就说明,这是两拨人。
杨姝把工人送走,回来在他身边坐下,问他:“怎么了?又出事了吗?”
楚行云摇摇头,没答她的话,他现在头脑很乱,捋不出头绪,然而他思考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幅全世界只有他自己,视旁人为无物的德性,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他封闭式的思维当中。
还好杨姝还算了解他,在果盘里拿起一个橘子,剥着剥着忽然笑了出来,声音比较大,把楚行云的注意力成功的引到她身上。
“笑什么?”
楚行云问。
杨姝摇摇头,仍在笑,然后忍不住了似的,说:“我想起你在上大学的时候,经常说其实你高考的第一志愿是报考建筑学院,学房屋建筑,给自己盖一座最漂亮最坚固的房子。”
杨姝说的不假,他高考时的确把‘房屋建筑’作为第一志愿。但是分数差了几分,滑到了第二志愿,这才抛弃自己建筑师的梦,做了一名刑警。打他懂事儿起就喜欢四合院,上学的时候气焰旺盛,以为自己天下一牛逼,放出狂言,他一定会在三十岁之前建一座属于自己的四合院,还曾壮志豪迈的画过设计图。现在想一想,全是梦话。
楚行云不由得感慨自己当时真是瞧得起自己,竟会如此异想天开。现在提起来,跟笑话差不多。
他拿起手机查看杨开泰发过来的几张现场照片,由衷感慨道:“我现在算明白了什么叫做言多必失,当初要是不吹这么牛,这会儿没准就实现了。”
照片还没看完,忽然进来一通电话,乔师师在开车,可以清楚的听到她那边周遭车辆的嘈杂声。
“头儿,湖西巷老鼠街发现一具女尸。”
楚行云皱着眉,说:“然后呢?”
“我先把照片发给你。”
片刻后,他收到一条微信,一具浑身赤裸的女性尸体,姿势很怪异,她躺在一地污泥中,双脚被捆住,双手从背后被提到肩骨的位置,也用绳子捆住,她的双臂不自然弯曲的形状就像是……翅膀。而且她的嘴巴被透明胶封住,在脑后缠了好几层。
楚行云看着这具已经浮肿的女性裸体尸体,明白了为什么乔师师特意通知他,这个女孩儿的死相和三年前震惊全市的‘蝴蝶公爵’连环谋杀案如出一辙,如果她嘴里含着一只蝴蝶标本的话。
“她嘴里有蝴蝶?”
“她嘴里有蝴蝶。”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只不过一人是疑问句,一人是陈述句。
在那一瞬间,楚行云感到体内的心脏剧烈的下沉,坠入了深渊,浑身淌着冰冷的寒气。
三年前这桩连环谋杀案一直未破,早已成了悬案,没想到今天又出现一具尸体,捆绑尸体的方法,口内含有的蝴蝶标本,都和‘蝴蝶公爵’的杀人手法一摸一样。
他回来了?还是说,他就没有消失过?
“……案子为什么没有报到市局?”
乔师师道:“尸体发现地在湖西区,是分局的管辖,尸体被分局郑队长带走了。”
楚行云此刻感到一团浊气在胸膛里滚动,忽然之间便怒了,冷冷道:“难道他忘记三年前四名死者的案宗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烧毁的吗?想从摔倒的地方爬起来,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三年前他破不了案,我就不信他现在能破案!”
分局的郑队长和他是校友,他们俩在学校时就互相不对付,他很清楚自己的‘老朋友’是个什么人,在校时姓郑的就削尖脑袋往学生会队伍里钻,使用各种小伎俩拉拢老师和学长学姐,极其的会见风使舵随风摇摆,政治企图心从大学时就暴露的干干净净,他只想往上爬,心里也只有往上爬,以至于模糊了自己作为一名刑警的使命和责任,所以楚行云认为都是姓郑的渎职,才导致‘蝴蝶’案中四名受害者档案卷宗毁于一场火,这桩案子也因此变成悬案,他应该被彻底开双,但是他却留了下来,看来他的手段远比自己所料想的要厉害。
楚行云看不上他,所以提起他没有一丁点的尊重,人前人后都把话说的很难听,他们俩关系不好在市局和分局可谓是人尽皆知。
旧时的恩怨龃龉可以忽略不计,这桩案子他是一定要从分局转到自己手中,原因很简单,他不信那个政治发烧友有能耐破案,他要是能破案,楚行云三个字倒过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