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瀛哥。”
手机里传来的男声低沉淳厚,话剧男演员般字正腔圆咬字眀利。
贺瀛说:“我刚才看到直播了,你们怎么样”
楚行云拖着额头叹了口气,道:“我没事,贺丞旧疾犯了,在医院。”
“严重吗?”
“不知道,还没出来。”
贺瀛沉默片刻,而后沉沉低笑两声,反过来宽慰他:“应该没事,你不用太担心。”
楚行云眼睛微微一睁,隐约觉得这句话说的不太对。贺瀛这句话存在着主客关系上的语病,但是具体那里不对,他却揪不出来,反而有种一层窗户纸被人隐晦而暧昧的点破,就算窗户里的是清清白白一双人,也会在旖旎的气氛包围中因地制宜的生出一些脸红心跳躲躲藏藏的尴尬。
这种情绪就像一根羽毛一样在他心里轻轻的撩拨,转瞬即逝,隔靴瘙痒似的,他能隐隐感觉到一些,但是那感觉流逝的太快,捕捉不住,也无法细琢。
“嗯,我,咳,在等。”
说完,他捂住半张脸,觉得好像越描越黑了。
好在贺瀛善察人心,体贴如意,跟他聊起了贺丞面临的困境。
话题回到自己的专业,楚行云有底气多了,也恢复成能言善断,头脑清晰的刑警。
“你认为夏星瀚背后有推手吗?”
楚行云用力掐着眉心:“目前还没有。”
“目前?”
“嗯,如果他背后有一股势力指向贺丞,他就不会单枪匹马只身一人。目前看来他还没有帮手,陈萱算是他的亲人,他的计划其实很简单,把贺丞逼到舆论所致的死路上,无论是否可以……杀死贺丞,贺丞所代表的贺家以后在世人眼中都不好立足。贺丞或许是他的目标,或许只是他的靶子,如果贺丞只是他的靶子的话,那我怀疑他背后有推手。就算现在没有,今天过后,肯定有,因为贺丞把他的身份暴露了。他的身份透明化,如果想要寻求活路,只能不断武装自己。而以他个人的力量最多也就是制造一场自导自演的戏码,他只能投靠别人,贺丞点破他的身份,其实是放虎归山。”
贺瀛深思片刻,道:“你说的对,我不在银江,出现突发情况或许来不及做出反应,你——”
“我会守住贺丞。”
他说的是守住,贺丞或许不需要他额外保护,但是贺丞需要他看守。贺丞点破夏星瀚的身份就是为了将他逼出来,他从来不怕把事情闹大,闹得不可收拾。他极其任性,极其反叛,从某种角度来衡量,他同样具有疯狂的一面。
贺瀛有所安心,道:“至于其他方面,我会打理,你停职也只是暂时,是我向覃厅长提出的建议。希望你能明白,这次的势力围剿针对的是贺家,网络上流传的言论对你很不利,在夏星瀚归案之前,你最好避嫌。”
楚行云说:“我明白。”
在手机电量耗尽最后一格前一分钟,贺瀛挂断了电话。
挂断之前对他说:“目前情况复杂,但我相信你能处理好,行云,看住贺丞,也保护好你自己。”
挂了电话,楚行云有点感慨,明明是亲兄弟,怎么贺丞和贺瀛之间就存在着无法跨越的鸿沟呢?
十几分钟后,一位医生从急诊室出来,楚行云两步跨到他面前:“他怎么样医生?”
医生摘掉口罩,略有些不满的瞥他一眼:“没事,已经转移到病房了,只是气道受阻呼吸困难嘛,送来的时候也不说清楚。”
医生摇着头走了,护士紧随而至,对他说:“贺丞的家属?到住院部办一下住院手续吧,伤口失血发炎严重,需要住院观察,如果今晚没有发烧就可以出院。”
楚行云办完手续,拿着病例又找到呼吸科主任,询问贺丞的旧症,主任说抑制的挺好的,只要坚持配合治疗,按时吃药,没什么大碍。
楚行云这才放心,到了住院部一间单人病房。推开门一看,贺丞正坐在病床边讲电话,面色已经比刚送来的时候缓和了许多,见他进来,抬起沉静冷寂的眸子瞟了他一眼。
经过刚才一番折腾,贺丞的眼镜不知道去哪儿了,发型也散了。几缕刘海打着绺儿的垂在额头上,微微垂着的眼睛里色泽冷冰冰的,使他看起来气场不正,邪的厉害。
楚行云走过去不由分说的把他的手机拿走,揣在自己裤子口袋里,说:“你歇歇吧,我们也在找夏星瀚,你觉得你的人会比警察的办事质量高吗?”
贺丞微微眯起眼睛,眼神里的不屑满的快溢出来。
在他开口说话之前,楚行云忙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躺下休息吧。”
说完想起他伤在背后,改口道:“趴着,坐着,都行,歇一会儿。”
贺丞难得没有冷言冷语的驳回他的好意,听进去了似的,离了病床,拖动点滴架坐在床尾对着的一组沙发上,道:“你就没什么想问我?”
楚行云慢悠悠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仰头看了看点滴的速度,说:“我现在停职了,目前没有权力审问你,你说我就听,你不说我就不问。”
贺丞转头看向他,眼睛里泛着奇异的光:“我说,你就信?”
楚行云迎着他的目光,严肃道:“那要看你说什么了,只要你说你没撒谎,我就信。”
贺丞唇角一动,貌似是想笑,但是他忍住了,语气依旧淡漠冷肃:“夏星瀚的话你也信吗?”
“哪一句?”
“我是蝴蝶公爵哪句。”
这下,楚行云是真笑了,笑了一下又很快归于平静,看着他的眼睛清清楚楚铿锵有力道:“不信。”
贺丞目光骤亮,即将抑制不住唇角的涌动笑出来的时候听到他补上了后半句:“蝴蝶公爵连环案出现第一名死者是在14年9月24号,当时你在迪拜。”
贺丞的眼神一下子跌至冰点,说:“如果有一天我再次被人逼到绝路,我绝不躲,拉着你一起死。”
楚行云干巴巴的瞅他一眼,抿了抿唇角,干巴巴的说了句:“想这些做啥?好好活着不行么”说完像他的方向扭转身子,说:“你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背后的伤口怎么样。二次崩裂就麻烦了。”
贺丞当然不会乖乖听他的话,故意翘着腿冷冷道:“不用你管。”
楚行云细细瞅他两眼,哄孩子似的笑道:“那我自己动手了啊。”
说着倾身过去,凑到他面前要解他的衬衫扣子,才解开一颗,手腕忽然被一双掌心温度极低的手紧紧抓住,然后面前一道人影朝他压过去,让他下意识的往后扬倒身体,后腰磕在沙发扶手上,直愣愣的看着压在他身体上方的贺丞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