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着葡萄糖液体的时候,甘霖已经从病床上慢慢转醒。
甘霖醒来时没什么怒气,似乎早对爆胎的情况有所预料,也可能是今晚就算在车祸中丧生,他也有所心理准备。不过抬眼在一片刺目的白里看到驺虞那张更惨白的侧脸正贴在他的大腿上休憩时,他瞳孔有些不自然地放大。
这弧度和他噩梦里人的侧脸精准地吻合着,像一出无声的皮影戏。
但还好,驺虞正合着会灼人的眉眼,小幅度地翕动着鼻翼。
没注意到他在一片清冷中略带柔软的眼神。
这是一间普通的四人间病房,甚至没拉开隔离帘,旁边还有一对年轻的病人也在打着点滴,并且指点着他们小声耳语。
“驺虞”的名字反复出现在甘霖的耳朵里,他才止住了困住驺虞眉眼的肆意目光,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讨论上半身趴在他腿上沉眠的女人。
不知道是凌晨几点,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目光,他看到自己短袖外的亚麻衬衣被脱下来搭在床头的白色栏杆上。
展臂用左手拿起衣服,他便将黑色的衣服轻飘飘地罩在了驺虞的脸上,阻挡了对面正欲盖弥彰,悄然举起来的手机摄像头。
一瓶液体输完,对面的男女已经讪讪离开,甘霖即便是有心让驺虞多休息也只能按响床边的提醒铃。
关掉点滴的塑料搓轮,直到有回流的血液被倒灌进塑料细管里,血丝像蔓延的雾气不停地升腾。
端着治疗盘的小护士才打着哈欠姗姗来迟。
她一句“你醒啦”惊醒到驺虞,她猛地抬头,像卡通片里搞怪的女鬼一般,手上胡乱地扯着头顶盖住视线的衣服。
小护士对她不感兴趣,又或者是说本能对这种“出格”的女人抱有敌意。
态度也是莫妙的不忿,“呦,你瞧你睡得比病人还沉呢,醒了就快带回家吧。医生说的听到了吧,这两天得注意观察,如果回去发现有头痛加重,呕吐等症状要立刻再带你男朋友来医院知道吗?”
驺虞脸上还留有被褥的纹理,可能是因为还没睡醒,她身上褪掉了很多车祸前刺眼的锋芒,再或者是因为对“男朋友”这个词很受用。
她没在意对方口中的尖酸,仰脸笑笑答应地很爽快,不顾小护士对她这态度发愣,又立刻站起来挤到两个人中间,一屁股把人撞走,弯腰在地上摆好了甘霖的鞋子。
真像个勤勤恳恳又老老实实的便宜女友。
做好了这一切,又来主动扶着他的肩膀殷勤道:“能走吗?男朋友,不然我背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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