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也不好笑。”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我回看节目的时候,才知道那块毛巾扔下来之后,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静悄悄地翘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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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回来的时候我失了算。
订票是苏迎订的,我猜她是故意跟陆宴订的同一班飞机。半个月之前这样玩玩也许没事,这次就不同了。
我还没走出出站口,就看见了人群。
其实已经不能叫人群,人群是有理智的,会保持适当的距离,这堆人挤在一起,跟沙丁鱼差不了多少。好在大部分都是女孩子,不存在揩油问题,应该也没小偷混进来。
这些女孩子可能是在早上八点的地铁里练出来的,很耐挤,机场很尊重她们的实力,特别把中看不中用的隔离绳换成了不锈钢栏杆,还特地调遣保安来约束他们,她们也挺随和,明星没出来,拍拍保安也能对付。
我这次是真的在飞机上睡了一觉,没注意陆宴走没走,自己就混在人群里直接走了出来,走到出站口,刚一露面,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炸雷,我懵了一下,才意识到那只是这些女孩子忽然爆发的尖叫。
我有一种戴着耳机的时候不小心把音量键加大了十倍的感觉,那个声音是会引发你的颅腔共鸣的,你可以听见自己的脑袋心那一块在嗡嗡地震动。
而且她们每三个叫的人里面至少有一个是破音的。
音质之差,以至于我都分辨不清说的是不是中文。
我短暂地同情了一下要面对这一切的陆宴,幸灾乐祸地插上耳机,走出出站口。
人群是在瞬间涌上来的。
第一个女孩子撞上我的背,我才反应过来,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各种化妆品的香味混合在一起,我放眼四顾,看见无数个头顶,和在黑框眼镜后跟我对视的眼睛,一个个不知道在激动个什么,有个女孩子还戴了个猫耳,耳朵的材质跟那种免费发的印着男科医院的扇子差不多,上面印了两个卡通小人。不知道有谁在叫:“别挤了!”
然后我看见她们红通通的脸,激动得语无伦次地追在我后面。也有冷静一点的在试图跟我攀谈,我满耳都是“林睢”“林睢”,本能地回头想去找声音发源地。
我忽然想起一个我开车时看见的景象,一个笨重的母鸭子,带着一群毛茸茸的小鸭子过马路,那些小鸭子的毛太蓬松,以至于分不清哪只是哪只,全部混合在一起,如同一团黄色的泡沫,母鸭子往这边走,泡沫就往这边飘,往那边走就往那边飘。一边飘还一边兴奋地“嘎嘎嘎!”。
据说木星有六十多颗卫星,日夜不停地围着它转动,这样看来木星应该还比我轻松一点。
我带着我庞大的小鸭子队伍横过整个机场的一边,发现走错之后又横向另一边,因为队伍横向摊开来太大,所以我走过的地方就跟扫荡一样,任何站在路中央的人都被吓得迅速靠边。
最开始的兴奋期过去之后,她们开始拍起照片来,装备还挺专业,有几个还有摄影师的架势,快步跑到我前面,然后倒退着对着我拍视频。
有几个开始和我搭话。
“别听歌了,和我们说话嘛……”
“是啊是啊,我们等了你一天了。”
“等一天了?”我取下一边耳机线,看向其中一个:“等我干什么?”
“我们喜欢你啊。”这些女孩子还挺大胆,有一个高声嚷道:“因为你好看!”引起笑声一片。
“别不说话啊……”
“和我们聊天嘛。”
“你生气啦?”
我把耳机线绕好,放回口袋里。
“没生气。”
“那为什么板着脸?”
“和我们说话嘛……”
“今天录节目辛不辛苦啊?”
“为什么c城那边给你们送机没看到你啊?你又偷偷上飞机啊?”
“林睢,你别躲着我们嘛,我们很乖的……”
我仗着比她们高,快走几步,她们只能小跑着追上来,顿时安静不少,不过这招也不能老用,毕竟小短腿都容易摔倒。尤其是我还看见两个穿着高跟鞋来接机的,也是意志力惊人。
“林睢,你今天回去要干嘛?”一个镜头快戳到我脸上的女孩子问道,总算问了个有建设性的问题。
“睡觉。”
“累坏了吧?”
“好辛苦……”
不知道她们心疼个什么,我录个x联盟比她们一年赚的钱还多。
“是啊,录节目很累的,听说你们今天还下水了?小心着凉啊……”
“你除了睡觉还干嘛啊?”
“看x-联盟。”
我等会上了出租车,第一件事就是看节目,我想知道她们都是从哪来的。
“你在电视上看吗?”
“你去网上看啊……还可以看评论呢。”
“来弹幕网看嘛,林睢你会上弹幕网吗?”
我顺手扶起一个快栽到我怀里的女孩子,她拍了一路,拍得无比投入物我两忘,我半分钟前就知道她迟早要摔。那女孩子本来也借着人群壮胆,还跟着她们一起调戏我,结果我一扶她,连耳根都红了,声如蚊蚋地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