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不用你来管,若父亲一会问起你只管说已叫人去接了春娘便是了。”容氏打发他道,不愿与他多言,待人一走,便唤了自己的孚乚兄许文过来,吩咐道:“赶紧带人去华严寺,将春娘送去孟津县她二姨母府上,且记着叫她近些日子勿要回府,什么时候我使了人去接她便再回府。”
许文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院,只可惜容氏晚了一步,贺兰春已与贺兰晰从华严寺归家,她虽气了竺兰一场,可心里到底还是顾念着他,便想着去寻祖父说说这件事,将他从庙里接回家来。
贺兰仁正在宴请季卿,听传话的丫鬟说是贺兰春来见,当即一笑,与季卿道:“这是我最小的孙女,性子娇纵,我若不允她一见不知该闹成什么样了。”说罢,叫人喊了贺兰春进来。
贺兰春到不知季卿也在堂内,瞧见一生人不免多打量了几眼,之后便抛在了脑后,只是顾忌他在,想说的话到底不能说出口,便笑盈盈的坐在贺兰仁的身边,与他说起了华严寺开的黄姜花来。
“原花期尚未到,不知怎么的今儿竟开了少许,祖父若得空不妨去瞧瞧。”贺兰春有一把好嗓子,又娇又嫩,她又生的潋滟娇美,一颦一笑都成了一副赏心悦目的美人图。
季卿不着痕迹的瞧着他,眼底带了几分浅淡的笑意,他亦未曾料到这世间竟有这般巧合,他在溪边瞧见的娇娆少女竟是贺兰仁的孙女。
近前瞧着她,季卿只觉得她容色更艳,像一尊玉雕的无暇美人,整个人都透着莹润光彩,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样子,眼角微微飞扬,迤逦出一汪春水,似五月的娇花一般娇美,漂亮极了。
☆、第6章 第 6 章
贺兰仁不着痕迹的看着季卿,同为男人,他自然知晓季卿眼中的神采是何意,略掩着眼帘,遮去眼底的自得笑意,贺兰仁一脸慈爱之色的望着他最为的得意的小辈。
“没规矩,瞧见了人也不上前见礼。”贺兰仁笑斥道:“这是中山王,不得没有规矩。”
贺兰春已猜出了他的身份,只是贺兰仁未曾点破,她便装聋作哑,如今自是不能继续视若无睹,只得起身遥遥一福,她腰肢纤细柔软,如柳拂风一般,可称婀娜娇娆。
季卿不觉凝目瞧她,见她不闪不避,反倒是将目光迎了上来,唇边掠过一丝笑意。
“祖父,既您有客要待,孙女便先行下去了。”贺兰春道,娇声软语实是悦耳。
“不忙,王爷也不是外人,季家祖上和咱家也是世交,若非如今身份有限,一声世兄也是叫得的。”贺兰仁笑道,留了贺兰春在大堂,又叫人找出他珍藏已久的一套茶具。
季卿闻言笑道:“什么身份不身份的,这般说且不是生分了。”他说着看向了贺兰春,道:“我在家中行七,你当我唤了一声季七哥才是。”
贺兰春在贺兰仁的示意下,不甚甘愿的开了口:“季七哥。”她不觉蹙眉,虽说元唐不讲什么男女大防,可季卿到底是外男,又有可能是她的姐夫,她留下自是不妥,她心思一沉,目光不觉瞧向季卿,见他含笑望了过去,便一眼瞪了回去,扭头与贺兰仁道:“祖父,母亲还不知我回来呢!您得容我去请个安才是。”
贺兰仁目光微沉,带了几分警告之色,贺兰春只作未知,福了一礼后便牵了裙子离开。
季卿目光在她身上逗留了片刻,目光难掩欣赏之色,他是男人,在冷静克制也有鬼迷心窍的时候,他哂笑一声,将目光收了回来,与贺兰仁道:“老爷子有一个好孙女啊!”
贺兰仁笑道:“不是我自夸,我这个孙女无一不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那一手字都可在年节时写上一副对联贴出去。”
季卿有些惊讶,笑道:“如此可真要一观娘子墨宝了。”
贺兰仁大笑一声,吩咐人去贺兰春的院中将她的书画拿来,在元唐一个女子一手书画若能在人前一献,不可谓不是一种荣耀,贺兰仁自是自得非常。
季卿原只当贺兰仁这番话是为了给贺兰春脸上添光增彩,待画卷一展,眼中便露出惊愕之色,他虽是武将,对于书画并不精通,可也会鉴赏一二,当即赞道:“果真不凡,这样的女娘怕也只有您家才教养得出。”
贺兰仁抚须一笑:“正因太好了才叫人头疼,我这孙女尚未曾及笄便叫媒人踩破了门槛,她母亲心气极高,将这洛邑的好儿郎都瞧了遍也没有中意的,我倒是怕这般下去将她耽误了。”
季卿心思微动,笑道:“好女百家求,况且您家小娘兰心蕙质,姿容不凡,自是该仔细挑一位好儿郎才是。”
贺兰仁见他并未顺势求娶,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季卿若是瞧见春娘便是张口讨要,也不值他费如此心思。
贺兰仁微微一笑,道:“不瞒你说,我这孙女性子要强,最为仰慕的便是英雄人物,可这世间好男儿好寻,英雄却难觅,也不知道我这孙女能否得偿所愿。”
贺兰仁话已至此,季卿若再无动于衷,只怕到手的佳人便是乘风而去了,他当即一笑,道:“我少时便想娶一佳人在侧,如今见您家女娘世无双,实是倾心不已,就不知老爷子可能舍得割爱?”
贺兰仁眼中一亮,朗声笑道:“王爷少年英雄,乃是一方豪杰,我又有何不舍。”
贺兰春实未曾料到贺兰仁会想将她许给中山王,听了容氏所言,不由一怔,随即怒气盈于眉睫,袖摆一甩便要去寻她祖父说个清楚。
“回来。”容氏厉喝一声,叫住了贺兰春。
贺兰春倒肯听容氏的话,停住脚步回头瞧她,面有恼怒之色,恨声道:“谁稀罕给个老男人做妾,母亲,我不应,这桩事我绝对不应。”
容氏看着贺兰春,肌肤赛雪,娇颜如花,身段婀娜,她这个女儿生的可真是娇美,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夏花,便是不展笑颜几分绚烂的夺目光彩便扑面而来,叫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母亲。”贺兰春嗔了一声,如今这个时候她还有心思打量自己。
“急什么,既已时运不济急又有何用。”容氏淡声说道,抬手招了她近到身前。
贺兰春抿了抿红唇走了过去,仰头望着容氏,她那双眼似被春雨清洗过,盈着泫然欲落的水雾,莫说是男人,便是她每每瞧着心中都生出怜意。
“您不会想叫我给他做妾吧?”贺兰春嘟囔一句,她是瞧不上那什么中山王的,不过是粗人一个罢了。
容氏眼神柔软,拍了拍贺兰春的手,道:“我生养你一场便是与人做妾的不成,如今有两条路摆在你前面,嫁进容家……”
“母亲。”贺兰春急了。
容氏牵了下嘴角:“急什么,这般沉不住气,且听我把话说完,容家是你外祖家,你大舅母性子柔和,自来又喜欢你,若做她的儿媳,你的日子自是舒坦,便是容三也不会错待了你。”容氏抬手正了正鬓上的步摇,脸上带了几分未达眼底的笑,眸光阴寒:“你若不愿嫁进容家,便如了你祖父的意,只是若想这般不明不白的就将你许了中山王,他却是痴人说梦。”
贺兰春眼中若有所思,低声道:“母亲,便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了吗?”
“有。”容氏轻声说道,脸上的笑一点点的收敛:“绞了头发去庙里做姑子。”
贺兰春瞳孔一缩,她正值青春年少,又生的貌美如花,怎肯青灯伴古佛,孤寂的过了一生。
“您容我想想。”贺兰春轻声说,她微垂着眸子,浓密的睫毛在她眼睑下打出了一片阴影,叫人瞧不出她的喜怒哀乐。
容氏歪倚在榻上,没有再发一语,依她的意思嫁进容家乃是明智之选,如今公公生了这个心思,哪怕这一次未能如愿,早晚还要有第二次,她们总不能一直这般被动。
“母亲,我想去华严寺。”贺兰春轻声说道。
容氏眸光一凌,与贺兰春的目光交接,下一瞬口中溢出一声轻叹:“竺兰如今也是及冠之年了。”
贺兰春道:“正是,我原想着趁着这个机会请祖父将竺兰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