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落,众人议论之声更大起来,一人一句,叫元妤都听不清谁说了什么。
好一会,又有女郎迟疑地开口:“元氏阿妤,你方才说你心悦三郎,在追、追求三郎?”
元妤红着脸点点头,坦诚地道:“正是。”
那女郎惊讶地捂了嘴,似十分不敢相信,偏眸子里又生出一分向往之意来。
有儿郎高声调笑道:“好大胆的女郎!”
人群中,大多数人都哈哈笑起来。其中固然有嘲弄她不知廉耻的,却也有大半人笑得很善意。
有人附和道:“我若是女郎,遇到谢家三郎那样俊美又才学出众的郎君,也可能忍不住想要主动追求!”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翩翩君子,女郎也是一样好逑的,哈哈哈……”
元妤看说话那阿叔一眼,兴奋笑道:“正是!阿叔您与阿妤所见略同也!”
那人似没想到他调笑般的话,竟会得元妤大胆应和,当下倒是一懵。
如此,更多人信了元妤在追求谢砚的话,都不敢相信天下间竟有如此大胆的女郎!
这调调倒叫众人想起之前有女郎包下一条街,表白谢三郎的事来,不由得有人问:“元氏阿妤,你可知之前红绸盖街,表白三郎的人是谁?”
这是一种委婉的试探。
元妤虽面颊微红,却也大方道:“没错,正是我。”
“天……”众人惊叹。总算找到主了。
有此事为佐证,更多人相信元妤去景和院当真可能是去堵谢三郎的。毕竟包下一条街表白郎君的事她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真真是大胆的女郎啊……”
这话已不是一个人感叹了。
有女郎问:“元氏阿妤,你这样做,就不怕坏了声名么?”实际上已经坏了,她这样的,如今怕是家世或前程稍微好点的郎君,都不会聘她为妻了。
且出了此事,谢家三郎也定不会聘她为妻,纵是她身份勉强配得上也不会了。名声毁成这样,许是连做妾都没可能,谢家那样的世家啊,容不下她的。
她就不怕么?
元妤笑道:“怕啊,未被发现之时,我每日里都怕被发现,毁了声名。但我爱慕三郎啊,他那样好,离我那样远,我若不主动一些,怕连同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这么一想,我就不怕了,我想着我若是多缠一缠他,叫他知了我的心意,万一他被我打动,再娶了我呢?”
闻言,一些看热闹的郎君不由发笑,觉得她这想法可真天真,真傻。
一些围在这的女郎却笑不出。
都是怀春的女郎,谁心中没有一个心仪的偷偷爱慕的郎君?谁没幻想过自己看中的郎君也会喜欢自己?
故而,她们是理解元妤的。
有女郎喃喃道:“我不笑你了元氏阿妤,你虽比较傻,心却是实的,我没有立场笑你。”因为她也有喜欢的郎君啊,只她没有勇气追求,她舍不下脸面。
元妤看着她道:“你就是笑我,我也不怵的。纵是世人都笑我,我也不在意的。我没犯什么不容于世的错,只不过是心悦一个郎君而已。”
只不过是心悦一个郎君而已!
众人因这句话,再度失声。
对啊,真说起来,元氏阿妤也没有犯什么罪不可恕的错,她只是喜欢上一个郎君而已。
元妤甚至还笑道:“被你们知道也好,今后我可以光明正大追求谢三郎了,万一要有哪一天,三郎被我追得晕了头,再娶了我呢?”
众人被她的大话说得一噎。
一噎中,有中年大叔大笑道:“哈哈哈,元氏那女郎,若有朝一日,谢三郎真娶了你,我定是要讨一杯喜酒喝的!”
元妤同样笑道:“借君吉言!”
而后,她向身后明若伸手道:“拿琴来。”
明若打开马车暗格,取出一架琴来交给元妤。
元妤盘膝而坐,将琴置于腿上,指尖先是试探性地一勾,后流利地拨动起来,流畅的琴音随之而出。
众人细听了一会儿,发觉她弹的竟是一曲《凤求凰》。
元妤看着围在马车周边的众人,明艳笑着,嘴儿一张,唱道: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随着她的歌唱,马车动起来,这次没人再堵着马车不放,都自发地为她让出一条路。
那琴音和歌词,明明是男求女的绝唱,从她手中弹出嗓中吟出,在深情中更添了一分求而难得的愰愰之感。叫人对这追求爱恋的女郎生不出更多一分的恶意。
她明明是笑着的,人们却仿佛看到了她终将孤身一人终老的结局。
元妤弹着琴,唱着曲,坐着马车安然离去。
不远处,空无一人的巷子里停着一辆低调的马车。
谢砚坐在马车中,静静地看着元妤的车远去,他放下车帘,向后靠到车壁上,深深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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