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这般待他,谢家三郎再如何了得,再如何受天下贵女闺秀倾慕,他喜爱动心的也只有元氏阿妤一人啊。
元妤仰躺在藤椅中,眸底不无动容。
她望向天际,眼底明明泛着水光,开口却道:“三郎还记得妾同你提过的那个梦吗?”
谢砚伏在她肩窝处,良久才低低“嗯”了一声。
元妤道:“当年,妾被元大人救下之后,曾大病了一场,病中便做了那个梦。妾曾说,梦中的三郎十分了得,并不是骗三郎的。梦中,三郎中了状元,得到皇帝重用,在三年后扳倒了奸臣窦庸,肃清了朝堂……”她简短潦草地概括了梦中之事,而后轻飘飘地道:“妾本未将那梦当真,可当妾醒来病好之后,恰逢三郎高中状元,跨马游街之时……”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良久,在感觉到身侧人气息渐渐平稳之后,才又道:“所以妾才会在今年元月十五之时,从茶楼摔下栽倒到三郎身上,才会主动地纠缠上三郎……”
谢砚猛地从她身上抬起头,别开了眼。缓了一息时间方道:“你累了,先休息吧,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了。”
说罢便起身,扬着身后的大氅转身又离开了倚江苑。
元妤注视着他的背影,目送他渐离渐远,缓缓耷下了眼睑。
一直注意着这里的明芷明若这才从旁处走出来,明若心疼地看着元妤,忍不住出声唤道:“姑娘……”
元妤却出声打断她,道:“有点冷,扶我进屋吧。”
明若明芷:“……是……”
谢砚这一走,直至掌灯时分也未再回。
元妤病着,本就没什么胃口,今儿晚上更是没吃什么东西。明明坐在堂屋里望着外边守着人回来,却嘴硬得半句不问。
等望了一阵儿,还是没见人回来,许是心里认准了谢砚是被她伤透了心,不会再过来了,便耷下眼睑唤明芷明若,道:“服侍我梳洗吧。”
明芷明若也不忍心叫她拖着病体在堂屋等着人,可看她似落寞失望的模样,却更加不忍心,总觉得这般模样的姑娘,好像屋里灯罩里的烛火,总担心一个不小心被风轻轻一吹便灭了。
故而明若没忍住道:“要不姑娘再等等?许郎君一会儿就归了……”说是这么说,她打的却是要命人去请谢三郎的主意。
元妤却摇了头,什么也没说,只道:“服侍我梳洗吧……”
明芷明若拗不过她,扶她去梳洗。
哪知刚扶她起来走了几步,外面便传来动静,主仆三人动作一顿,转头便见下午离开的郎君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身旁跟着执着灯的石青。
明芷明若惊喜,小声道:“姑娘!”
元妤却是意外,看着大步走进来的谢砚,仰着脸道:“三郎……怎么又来了?”
谢砚没回,视线自上到下打量了她一遍,见她穿着齐整挺满意,对明芷明若道:“给你们姑娘拿件狐裘来,带你去一个地方。”后面那句是对元妤道的。
“我不……”
元妤拒绝的话刚出口,明芷明若却已经兴奋地应了声,“哎!”然后欢欢喜喜地去给她拿狐裘了。
还竟是两个人一道去的,直接将虚弱的她塞进了谢砚怀里。
元妤:“……”
谢砚搂着她轻笑,低头对她道:“反正你也睡不好,陪我去个地方吧。”
元妤:“……”她作为一只虚弱的崽,不配表达意见。
明芷明若拿了狐裘过来,谢砚亲手替她围上,还扣上了帽子,而后不带元妤反应,直接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元妤惊呼了一声看他,见他低头笑着对她道:“左右你也走不了几步路,便这样罢。”抱着她直接出了门。
元妤趴在他怀里,隐隐觉得事情走向与她预期中的不大一样。
谢砚直接抱着她上了马车。
元妤问了一句,“我们去哪儿?”
谢砚道:“到了你便知了。”竟是不说。
石青将灯笼立在车辕边,用以照明,自己翻身上了车辕以驾车。
元妤身子尚虚,需要人服侍,明芷明若被安排进了后面的马车。
石青驾车在前领路,后头马车跟着。左右两侧另跟了几名护卫。
这还是谢砚头一次出门带了多名护卫。
窦庸虽死,窦家却还未被连根拔除。谢砚也是怕窦家人私底下查到什么,暗中动手没有防范。
一行人趁着夜黑,竟是往山上去了。
腊月里,夜中寒冷,车内事先燃过炭火,倒是还暖和和的。
纵是这样,谢砚仍是将她裹得严严地抱在怀里,替她暖着手。
元妤身子虚,依偎在他怀里,暖暖和和的竟起了困意,迷迷糊糊便要睡过去。
将要睡,便被谢砚闹醒。
“嗯?”她迷迷瞪瞪睁开眼,下意识回应问他什么事。
谢砚便很坏地道:“无事,并不远,你莫睡了,陪我说说话。”
元妤却有些撑不住,迷迷糊糊又要合上眼,却一而再地被他闹醒,为了让她精神,甚至不惜动手捏她的脸,捏痛她。
她有些恼,睁眼道:“你做什么……”
睁开眼却对上他热切却隐含某种忧心的眸子,灼灼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