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牧没想到姚之之会找自己,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刻,像是见到日夜守候的水仙花突然开了一样,他心情无比愉悦,以至于自己的母亲徐莫凡突然正儿八经跟他聊天,他都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从医院出来以后,他先是回了一趟老宅,把上周托人从法国带回来的一件首饰揣在了口袋里,这是当初姚之之很喜欢的,仅此一件,工厂早已倒闭,他找了很久才找到。然后又回自己的公寓换了件衣服,确定没有一点医药水才驱车去约好的地方。
是一家咖啡厅,名字听上去有几分遗世独立的感觉,一缕轻烟。
推开门,他走向前台,有服务生说,“不好意思先生,我们今天有人包场……”
“是我。”宋牧打断他,径直走向二楼。
这里的窗户都是单面的,从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他特意选在这个地方为的就是照顾姚之之,上次那种意外,不能再发生了。
姚之之开的是安烟的车,十五送她的礼物,如果放在平时,姚之之肯定要左顾右盼研究一番,可今天却没那个心情,坐在副驾驶一脸僵硬。
安烟忍不住叹气,“别紧张,事不成就说按错了。”
“看来这种事情我以后要多做几次,不然总这样可不行。”
终归是没耍过这种心眼,姚之之颇有一种横竖一刀的气场。
踩下刹车,安烟打开车门,“去吧。”
姚之之戴上墨镜,帽子,口罩,“壮士一去毕复返,等我回来。”
等她走了以后,安烟忍不住趴在方向盘上笑的抖肩。
傻二之!
宋牧从二楼窗口看到姚之之从安烟车上下来的时候,表情忍不住柔和了很多,他终于理解母亲那句话。
爱一个人,是控制不住自己的。
这种爱一旦侵蚀了自己的骨髓,所有的一切,都是爱在作祟。
他唇含笑意,看着姚之之一步步走上来,笑的温和有礼,“好久不见。”
姚之之看到他满眼笑意,那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开心,心里突然跟被人掐了一下似的,有些疼,她也终于明白,很多时候,善良没用。每个人都有不同立场,有时候为了自己,也许会伤害了别人。
她一点也不想为自己找借口,说什么他利用自己在先。
她到底,是要伤害他的。
当了婊-子还立牌坊的事情她做不出来,突然低头笑了,算了,婊-子就婊-子吧,下辈子再还!
定下心,她大步走过去,款款坐到宋牧对面,也许是想通了,所以就不紧张了,就像是以前一样,她大大方方的打招呼,“确实好久不见。”
“今天怎么想起来约我了?有事?”宋牧笑,他双眸盯得认真,生怕错过面前人的一点一滴,“哦,对了,前两天有朋友带给我一件礼物,说起来还挺有缘分的,你应该喜欢。”
他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推到姚之之面前。
姚之之视线狐疑的移到小盒子处,定睛一看,愣住。
那是很多年前了,圣诞节,在一家二手店里,她看到了,只可惜即便是二手的也很贵,她特别想买,回去的路上也一直叨叨着很好看。
她已经下定决心要买了,把生活费扣了三分之一,又发了几天传单,等钱凑够了,去买的时候才发现早已经卖掉了。
那是在那以前,姚之之唯一一次喜欢一样东西,没有买成,自然很失望,钱被她放了起来,还说如果有缘,总有一天会再遇到的。
如今看着这条手链,心境不同,却发现好像没那么喜欢了,她更喜欢的,那那一年,那一条链子,那个价格对她当时来说还算是天价的链子。
她拿起来,缓缓笑了,眼睛忍不住湿了,她忍不住在心里抱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那个时候的链子为什么现在不喜欢了呢,那个时候的宋学长,为什么她现在看在眼里会觉得那么别扭呢。
宋牧看她眼眶微红还以为她是高兴的,看着她开心,他心里开心的像个男孩子,“这不是买到了吗,说明你和它还是有缘的。”
姚之之笑着点头,心里却想着,如果找不到就好了,那样在她心里,她还觉得有个念想,对那些年,他们美好的少年时代的念想。
看来真的是上天注定,注定今天必须要这样做。
她抽了一张纸巾沾了沾眼角,合上盒子放在原处不动,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宋牧表示理解,点头。
姚之之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啊,手机借我一下吧,我的欠费了,我朋友还在下面等我,我让她先走。”
宋牧表示没问题,姚之之接手机的时候脚步晃了一下差点没拿稳,脸色一白。宋牧及时扶住,看了一眼她的鞋,是平底的,皱眉,“怎么那么不小心。”
“脚碰脚了。”姚之之一笑,转身走去卫生间。
拐了转脚,她几乎是跑着过去的,推开门贴到门上大口喘气,握着手机的手也不停的在冒汗。她忍不住自己吐槽自己,真是太没出息了,想当初进组第一天就阴了唐梨,这会儿怎么跟手没力似的。
她看着手机,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因为是宋牧,因为宋牧喜欢她,对她好,所以她不忍心。
纠结了好一会儿,她脸上一晃而过是贫民窟李路在众人的抓着的狰狞的脸,那张脸变成陆青北的,心突然跟被刀划了一下一样,再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轻轻划开手机,有密码,输入刚刚宋牧说的数字,打开。
深吸一口气,去翻宋一莲的手机号,却不想手一划按到了短信,短信页面闪出来,映入眼帘的是几行字。
“唐梨是我处理的,自然和你没关系。”
“别再伤害姚之之了。”
“擦边伤我避免不了。”
“……”
视线突然变的很模糊,姚之之看着这些忍不住笑了,亏她还骂自己是婊-子,看来,真正的婊-子另有其人。她手指微微滑动,原来,宋牧才是那个立了牌坊的婊-子。她想起安烟在她上车前告诉她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