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赤着脚出门。
祝敖在他身后喝道:“庭霜你想气死你老子?把鞋给我穿上!”
“谁要你的破鞋!”庭霜一边往外面冲一边怒吼,一抬眼正好看见了祝文嘉他妈,有点尴尬,“那个……阿姨,不好意思……不是说您,我说鞋,那个,拖鞋。”
翁韵宜噎了一下,扯了扯嘴角,说:“今天在家里吃饭吧?小嘉一会儿也回来,你们兄弟俩一起吃个饭。”
“谢谢阿姨,我就不吃了。”庭霜对翁韵宜客气地点了一下头,回头朝书房的方向大声说,“我没交伙食费,吃不起这儿的饭。”
说完以后就从家里滚出去了。
那之后如果有什么不得不回家拿的东西,比如高中毕业证什么的,他都要祝文嘉帮他拿。真的从此就没踏进家里一步了,也没用过祝敖一分钱。
第一个年,他没在家里过,也没给家里打电话。
到第二个年的时候,他回想起当时在书房的行为,觉得幼稚,还觉得有点好笑,所以在那个除夕的晚上打了电话给祝敖拜年。
父子俩聊了几句,谁都没提梁正宣,也没提起之前那场争吵,庭霜只说起学业,说要留学,准备得差不多了。
祝敖问他读什么专业,他说,还是机器人。
这个决定就是庭霜的表态:是他的责任他就会承担。
祝敖听了,问他出国的钱够么,他说,够。
这个字也是庭霜的表态:但是他的个人生活不容别人插手,他老子也不行。
虽然那个时候他已经过了一年半每天打工打到吐血的生活。
后来的两个年,庭霜也都主动给祝敖打了电话,父子俩聊得多的是行业现状,再互相说句新年好,相安无事。但是对于梁正宣的事,他们都没让步,就那么僵持着。父子俩挺像,吃软不吃硬,一提那事,两人的脾气就都下不去,索性不提。
现在庭霜站在离祝敖几米远的地方,觉得他爸好像老了点,胖了点,白头发多了点,好在没有谢顶。
稍微有点心酸。
柏昌意看见他僵在原地,以为他怯场,就出言提醒:“ting?”
庭霜深呼吸一下,换上得体的表情,走过去。
柏昌意再次为中方企业的人介绍:“这是我的学生,庭霜。”然后对庭霜说,“ting,这是roborun的创始人,祝敖先生。”
庭霜缓缓转头,看向柏昌意,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这小孩什么眼神?
还没睡醒?
柏昌意用眼神示意:打招呼。
嗯打招呼……
这招呼好像也只有一个打法了……
庭霜把头缓缓转回去,看向祝敖:“……爸。”
爸?
柏昌意看向庭霜,第一反应是——虽说祝敖是roborun的创始人……可叫爸也太过了。
新闻上不是说,中国的年轻人只叫马云爸爸么?
现在是个老板就能当面认父了?
第二反应才是——庭霜提过他们家是做工业机器人的。
没想到庭霜的父亲姓祝。
这时候,只听见祝敖对庭霜说:“你当了柏教授的学生,也不跟我说一声?柏教授可不轻易收学生。”
这话半是心里话,半是场面话。一年打一次电话的父子,根本聊不了太多,话题转三轮也转不到学校教授头上去。不过祝敖想要庭霜多打两个电话回去倒是真的,尤其是他得知庭霜和梁正宣分手以后。
庭霜说:“现在只是修了教授的一门课而已……”
祝敖旁边的一位中年女士说:“原来是小霜啊,这么巧,好久没见都长这么大了。”
庭霜说:“王阿姨好,阿姨还是那么年轻……”
另一位年轻男士说:“早就听说老板的儿子在德国留学,没想到是柏大教授的学生……”
“呵,呵……”庭霜发出不失礼貌的笑声,并在坐到柏昌意身边后,在桌子下方摸了摸柏昌意的大腿,有那么点求救的意思。
本来以为是来学习的,结果变成认亲现场。
柏昌意看了庭霜一眼,一边打开菜单,一边对祝敖他们微笑着转移话题:“猪肘是德国特色,各位要不要试试?”
庭霜在心里高喊:柏老板万岁。
大家纷纷接受柏大教授的建议,各来一只肘子,配当地啤酒。
可能是因为有了庭霜,这次餐桌上的气氛不同于以前,以前这样一顿饭就是合作方的会餐,聊一聊当前的项目,互相客气客气,再探讨一下未来合作的可能性。而现在,对roborun的人来说,柏昌意从合作方升级成老板儿子的恩师,那就是半个自己人了。
“柏教授,庭霜平时上课怎么样啊?”祝敖笑着问,“没给您添麻烦吧?”
平时上课怎么样……
除了第一课翘了、问题总答不上来、作业错误一堆、有时候上课不带书包、某次翘课未遂以外,一切都挺好。
于是柏昌意回答:“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