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峥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小公主:“小心摔倒。”
蓦地,像是前面有人吩咐,几个宫女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盈盈行礼:“公主殿下,太妃娘娘怕您身子弱,让我等前来服侍。”
小公主澄清眸子看过去,前面的周太妃回头,对着她风轻云淡地笑了笑。
太妃这是什么意思?
小公主心里费解,不过她实在是太累,也就没有计较太多,任凭这些宫女搀扶着她往凉亭而去。
她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湖边,竟然不见了青冬,询问道:“我的宫女青冬?”
宫人们贴心道:“娘娘已经派人带青冬去更换衣服,公主殿下放心。”
而旁边,陆峥呆滞片刻。
近身处的馨香蓦地远去,陆峥感觉心中止不住怅然若失,待小公主扭身,清脆的声音传来:“陆峥,快点儿来呀。”
他这才脚步飞快地追赶了过去。
层层叠叠的帐幔将凉亭遮盖,丝丝缕缕的凉喜从冰盆子里冒出,小公主缓了口气,觉得心中的烦躁渐消。
不过周太妃好大的气派,只是平常的出行,就带着这么多宫人,还带着冰盆子、帐幔、坐垫……
若是出宫还可以,但是这只是在御花园而已,可见周太妃真的是奢华作风。
周太妃懒散地坐在石凳上,轻轻抬眸,吩咐:“赐座。”
宫人将锦绣垫子放到石凳上,小公主慢慢坐下,接过宫人递过来的清茶,轻轻抿了一口。
茶,倒是清香扑鼻,入口回甘。
就是不知道太妃娘娘会怎么处置?
她会为了自己的侄女,处罚她吗?
小公主盯着茶盏内打着旋儿的青色茶叶,蓦地出神。
听母妃说过,周太妃一向性格刚烈,手段狠毒,以前在宫中时,无人敢说她半句不是,唯恐稍有不慎就丢了性命。
小公主慢慢咬了咬唇瓣儿,有几分疑惑,周太妃对她很好,又送瓜果又送首饰,见她也是眉眼带笑,倒是不是像母妃说的那般吓人。
或许,今天她就能见到周太妃的真面目?
小公主从来没有接触过真正心思狠毒的人,就是上次想欺负她的姚滢,也被赶出宫去。
她心里保留着纯善之心,宫中皇上、贵妃等也愿意小公主可以一辈子都单纯快乐。
她从来没有对他人有过半分坏心思,就是气恼,也是他人欺负太过,今日的周曦亦是如此。
而旁边的周曦,在周太妃淡淡的眸子扫过来时,心中忐忑不安,她不知道姨母是否看穿了她。
虽然外面太阳高悬天气炙热,石凳上也已经铺上了软软的垫子,她却觉得身体发冷打哆嗦。
这时,宫人带着收拾干净的青冬过来。
青冬原本污浊的脸已经清洗干净,脏乱的衣服被换下,重新换上了青色的宫女裙。
她几步上前,磕头行礼:“见过太妃娘娘。”
周太妃玉指轻轻拿起桌上的轻薄翠玉扇,婷婷袅袅地扇动了几下,柔柔地笑了笑:“这正主来了,本宫也该听听她怎么说吧?”
青冬心中发憷,她知道周太妃是周曦的姨母,小公主虽然受太妃宠爱,但是这能比得上血脉之亲吗?
“说说你做了什么吧?”
周太妃的语气很淡,青冬低着头,不敢去看她,只管老老实实地开口:“奴婢是冤枉的,周小姐的首饰,奴婢见都没见过!”
周太妃扶额,淡淡一笑:“本宫当是什么事,原来只是为一个首饰而已,这般劳师动众,也太麻烦了。”
周曦声音哀痛:“姨母,曦儿丢失的并不是普通的首饰,而是您赏给曦儿的珠玉簪。
自从您上次赏了曦儿珠玉簪,曦儿放置到妆匣内,轻易不敢拿出来戴,今日是曦儿在宫中呆的最后一天,曦儿想再看看宫中景色,就戴了您赏赐的珠玉簪,谁承想,竟然被这宫女撞坏,掉落湖中。”
“撞坏?掉落湖中?”
小公主歪着头,乌黑的眸子中带着疑惑,唇瓣儿轻启:“周曦,你不是说是青冬偷了你的簪子吗?怎么又说是撞坏?”
这前后不一致,让小公主如何不感到疑惑。
周曦却是扶了扶鬓角的簪子,捏住帕子轻叹:“这不是一时焦急误了口,曦儿又不是故意的,公主殿下是怪曦儿欺负您的宫女了吗?”
小公主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周曦这般不知羞愧,她从来没有遇见过周曦这般厚脸皮之人,一时竟然口呆,唇角颤了颤,又抿住了唇。
陆峥面色发冷,他见不得周曦这般在小公主面前放肆,冷声询问:“周小姐说话颠三倒四,怕是该去看看太医,抓几副药灌下去,就能治好你这病症。”
最好是让李太医那老匹夫过来,给她开几副苦汤药,非让她以后不敢再这般肆无忌惮。
周曦声音凄惨,捂住脸痛哭:“姨母,曦儿真是得罪了公主殿下,不但您赏赐的簪子被撞坏,公主和陆将军还说曦儿有病,曦儿无辜被他们责骂,他们哪里是在骂曦儿,他们这是在责怪您呀!”
“曦儿这几年都在您身边服侍,若是说曦儿有病,这不是骂您教导不周,让曦儿怎么做人呀!姨母,曦儿被骂没什么,他们说您,曦儿真是为姨母感到痛心,您那么宠爱公主殿下,她却如此看待您,这……”
周曦身边丫鬟接住口:“这不是白眼狼吗?”
她们主仆配合周全,仿佛她们是被百般欺负的小白花一般,甚至开始抱头痛哭,细细数落小公主对她们的“虐待”。
小公主:……
周太妃凤眸一瞪,冷声道:“吵什么吵,哭哭啼啼地惹得本宫脑仁儿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