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吃到过那么好吃的炸洋芋。
甚至在寒冬湿冷的上海街头,连炸洋芋的摊子都很少见。
二十五岁的江怀雅仰头望着北京湛蓝的天,觉得有些东西就像这晴空,见时只觉寻常,失去了才发觉,一生再难遇到。
她比照回忆,望着聂非池,觉得他其实没怎么变,依然是那个待人冷淡,但给人留下印象永远善良谦和的聂非池。因为他从不主动施恩,可是只要她要求,他永远有求必应。
他没有变,是她变了。
她变得不敢像从前那样,恬不知耻地指使他做这做那了。
陈杞他们钓完鱼收摊,朝他俩这边喊说要回度假庄。江怀雅急忙回头应一声,四点钟的风吹动她未束的长发,将发丝拂到他面上。
又清又凉的香味。
鼻尖微痒,他下意识想捉住,她却突然站起来了。
居高临下的角度,“回去吧?”
他点头,慢慢收拾。她不好丢下他一个,百无聊赖站一边等着。没穿牛仔裤,手没有口袋安放,悬空的感觉就像心情一样,让人不得不宣之于口:“聂非池。”
“嗯?”
看得出来,她有点紧张:
“如果这趟谢阿姨不开口,我主动来联系你,你会帮我吗?”
“帮你什么?”
“给我地方住,车接车送……陪我像这样讲话。”如果这也算。
他觉得好笑:“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
理由多了去了。江怀雅一直控制自己,假装记忆失灵老来健忘,把后来他俩闹翻的过程忽略不计。这很容易,因为亲密的岁月太漫长了,那些小小的争执再激烈,也会被时间层层柔软地包裹,看不见鲜血淋漓的棱角。
何况,以他的个性,绝不会主动提起过往的龃龉。
可她总觉得这样很对不起他。
算怎么回事呢?他曾经对她这么好,现在她依然心安理得地享用着他的好。而她甚至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对他讲。
☆、第07章
长桥卧波。
江怀雅揣着心思,踏过粼粼水面。赵侃侃桶里的活鱼蹦出来,吓她一跳,人差点栽下桥面,是陈杞扶了她一把。她惊魂未定地说着谢谢,余光莫名瞥见聂非池。他好像淡淡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这心虚劲是从哪凭空而来。
晚饭全鱼宴,吃饱喝足,八.九点钟,到了都市人最舒适的夜晚时分。
度假庄里的豪华棋牌室派上了用场,有女同学提议打麻将,被几个男的嘲笑:“你们怎么回事,这才几岁就进入中年妇女节奏了?”
杨薇笑着骂人:“这里最多的就是麻将桌,不打还能玩什么,陪你们斗地主?”她招呼班里几个著名的妇女之友,“连扬!你们那边过来几个,咱们能凑两桌。”
江怀雅和赵侃侃身为仅有的几位妇女,被杨薇也抓了壮丁。
四个女生正要落座,连扬不高兴了:“你们四个女的打有什么意思?我过来。你们过去一个。”
杨薇又是和他一阵你来我去,最后犯了难。四个女生,走谁好?
江怀雅主动站起来让贤:“我不太会打,让给连扬吧。你们高手竞技,我去新手桌捣糨糊。”
她抱着外套跑去男生桌。男生本来就对这项运动不太感冒,让起座来积极多了,还有人说要指导她打。江怀雅挑挑眉道:“现在夸下海口说要教我,待会儿可别不认我这个学生。我是真不会打,从来没打过。”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兔爷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对,我喝酒划拳都是兔爷教的。那年兔爷生日,我说我不会喝酒,兔爷对我那叫一个嘲讽。后来我回去苦练酒量啊,就为了以后不在兔爷生日宴上丢份。”
……
一群男同学七嘴八舌,最后不知是哪个八卦的问了一句:“聂非池呢,喊他来教你呀。”
江怀雅连忙摆手:“他在弄工作上的事,别喊他。”
再说了,他那种人会打麻将才怪。
陈杞端杯茶水坐她旁边,把最基础的公式给她一教,牌桌上的江怀雅立马信心倍增。
不就是aaa、abc,组合来组合去,这点东西还难得倒她了?
她们这摊开牌,江怀雅凭借新手光环,旗开得胜,连赢了好几把。
牌桌上好几位老雀神,顿时不服气了,紧盯着揪她的错。
没一会儿,错就给人揪住了。
江怀雅谨慎地推出两张牌:“吃。”
“又吃?你怎么什么都吃得进。”
说话的人探出头,定睛一看,这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