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里的饮料这会儿怎么看都泛着可疑的黑,为首那个胆大的少年却赶紧端起来喝了一大口,旁边几个完全吓傻了的就这么怔怔看着,到他实在喝不下去了,才赶紧帮忙喝光。
每个人嘴上都一圈淡淡的黑,长安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刚刚笑什么,想必她现在也是这个滑稽样子。
左时收拾完那几个小混球,发现长安躲在洗手间不肯出来。他曲起手指敲门:“长安,开门,是我。”
长安伏在水池边,对着墙上的镜子清洗,搓得唇角都发红,才勉强把墨汁的黑色印记洗掉。
她想起跟左时去南城酒家吃饭偶遇骆敬之那一次,她唇上沾到草莓酱还浑然不觉,也一定是像今天这样可笑。
“长安,开门,不然我就撞门了。”
她只好把门打开了,一手还捂着嘴,不想让他看到。
他拉开她的手:“洗干净了,疼不疼?”
她摇头,反倒担心:“那几个学生……喝了那么多墨汁,会不会死?”
“放心吧,死不了。”左时笑笑,“他们那样的,多喝点墨水才好。”
“我是不是很笨?”长安感到沮丧,在自己的店里也被人这样耍弄。
“你要弄清楚一件事,”左时很认真地说:“做错事的人是他们,不是你。”
永远不要用他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长安眼里的泪潮还没有退尽,左时在她身旁坐下,说:“骆敬之带来的那份离婚协议没有问题,很公允,你可以签字。”
几乎是净身出户,倒是很想得开。
长安没说话。他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想法?”
她却又摇头。
“没关系,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我知道了,才能帮你。”
长安整理了下心绪,却只问他:“敬之真的喜欢高医生吗?”
“我不知道。”
“那高医生呢,她喜欢敬之吗?”
左时看着她,眸色深不见底:“她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欢。”
“我害怕……”她从来没有这么不安过。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能占为己有,这样的道理她还懂,所以才特别惶恐——不止是对现在和未知的将来,还有不可追的过去。
左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长安,这个世上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目的,骆敬之是这样,高薇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所以你不用觉得内疚。”
她似懂非懂:“那你呢,左大哥,你也有目的吗?”
“是啊,我也有。”他笑笑,“所以你的朋友齐医生才会觉得我也不是好人。”
“不不,你是好人,你是最好最好的人了。”
左时心头微微一动:“为什么,就因为我帮你?”
长安低下头:“你救过我的命,教我坐公交车,还带我去夜市;去医院的时候也陪着我,还给我买了新的拖鞋……”她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你还赶走了欺负我的人……他们嘴上黑漆漆的,很好笑。”
原来报复得逞的快感,她也能够体会。
左时安静地听她说完,在她脚边蹲下。他发现自己还是最喜欢这样蹲着跟她说话,可以看到她额头发际的那个桃子尖尖。
“那些都不算什么。”他拉过她一只手包在手心里,“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过一个妹妹?你跟她长得不像,但有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把你当成是她。如果将来……我是说如果,你发现我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请你不要恨我。”
☆、21.第二十一章
“嗯,我不恨你呀!”
她答得太干脆,天真,又毫无心机, 让左时觉得自己像一个拿糖果诱拐小孩的恶棍。
虽然就像他说的, 每个人活着都有目的,但长安跟他们还是不太一样。
两人的手还交握着没有松开,倒是长安察觉了, 有点害羞:“左大哥,你的手心好烫。”
他这才松手, 另起一个话题,对她说:“物业有没有联络过你?楼上的花店歇业了, 他们来问我们要不要把二楼的店面也租下来。”
咖啡店旁边就是一个商场, 由于内部业态比较老旧,生意一直不是太好。二楼的商铺是商场突出的露台改建而成, 跟长安这个小店只要一部楼梯就可以连通,如果能改造成咖啡馆的一部分,对他们扩张规模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长安之前完全没想过这么快就可以扩张,她想的一直都是自己这爿小店到底可以撑多久。
“我们的客人有那么多了吗?”需要另外一层楼面来容纳吗?
“嗯。”左时点头, 神色很放松, “你大概不知道你做的东西有多好吃,咖啡的味道也很好。”
他不擅长奉承女人,对长安说的话却大多是真心的,少有夸张的成分。
长安信任他:“你觉得好就好,我都听你的。新年,等过完新年,你来做店长好不好呀?”
左时只是笑笑:“我只是兼职打份工,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可是你什么都会呀,连米娅他们也说,只要你在店里他们就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