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野也耐着性子语重心长地跟她解释:“这是艺术。”
听筒里安静了几秒,紧接着爆发出一声女孩儿的怒吼:“去你妈的艺术,你他妈以后就跟艺术过去吧!分手!”
邢野平静地看着手机屏幕里电话挂断的界面,心想,总算安静了。
他和林菲儿谈恋爱这事儿本来也就是对方一厢情愿,他至始至终都没明确表示过开始恋爱关系,奈何对方自顾自地昭告天下宣布主权,加上周围人乱七八糟地跟着瞎起哄,久而久之,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差点忘了俩人压根就没好。
最开始她说就喜欢邢野身上这股与众不同的气质。
后来又嫌邢野身上这股气质太与众不同。
啧。
邢野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手机塞进兜里,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里点燃,咬着过滤烟嘴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句:“盼我疯魔还盼我孑孓不独活,想我冷艳还想我轻佻又下贱……”
头顶盘旋着小小的飞虫,有细微的虫鸣在耳边嗡嗡作响,邢野被扰得烦不胜烦,胡乱在脑袋周围挥了挥手,反而把烦人的虫鸣从立体声开启成3d环绕模式。
“唉我操。”
邢野索性在马路边儿蹲下来。今天的饭局有人带了女朋友,宝贝得不行,他打算在这儿抽完这支烟再回去,也省得在人前抽烟回头再落得一身埋怨。
潮热的暑气融在闷沉的空气里,夜市街里的喧嚣裹在孜然味的风里远远的飘荡过来,被夏夜里聒噪的蝉鸣盖过。身后响起悉悉簌簌的脚步声,声音很轻,听上去偷偷摸摸的。
邢野没回头,大学城后面儿这一片乌漆嘛黑的荒地,偶尔有小情侣悄悄过来亲个小嘴打个野炮也不足为奇。他“啪”地一巴掌拍死胳膊上的蚊子,挠了挠胳膊,心说,真是不怕咬的。
他低着头漫不经心地往地上弹了下烟灰,还没等他转回头,面前蓦地笼罩下一团庞大的黑影。
邢野撩起眼皮往面前扫了一眼。
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站在他面前,压低的帽檐遮去大半张脸,看不出年龄。男人先是怯怯地左右打量了一遍,确定四下无人后,突然一把扯开裹在身上的风衣,冲着邢野呲牙一笑,只露出一口比路灯投射出那一抹昏暗的灯光还要黄上几分的牙齿,声音里挟着猥琐的兴奋:“小妹妹,见没见过?见没见过?”
邢野的视线慢悠悠地落在男人胯间黑黢黢的一团,从嘴里缓缓吐出一缕白雾,抬起手把一头被晚风吹乱的长发撸到脑后,娴熟的动作里带着几分风情万种。
大概是见“她”的反应太过镇定,男人有些挫败,于是一边盯着“她”,一边挺着腰对着空气做出下流的动作。
邢野托着下巴,挑着眉往男人脸上看了一眼,见“她”终于有了反应,男人的眼神里迸射出一抹亮光,身体亢奋地打了一个哆嗦,耸动地更卖力了。
邢野轻轻笑了一声,把指间夹着的烟叼进嘴里,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拉开自己运动裤上系着的抽绳,把裤腰扯到裆下。他被上飘的烟雾熏得微微眯着眼,叼着烟的声音含糊而低沉,带着男性嗓音里特有的磁性:“小哥哥,见没见过?”
面前的男人盯着“她”胯间鼓鼓囊囊的一团,脸上原本淫荡的表情里蓦地出现一道裂缝,脸色陡然变得煞白。他目光惊悚地看着邢野,缓缓后退一步,脚底抹油正要溜,却突然被后面跟上来的温承书一把按住肩膀。
温承书沉着嗓音,语气严肃地对男人说:“我已经报警了,好好在这儿待着等警察过来吧。”
男人慌了,晃着肩膀试图挣脱他的手,却发现对方的力气极大,捏得他半条胳膊都快没了知觉,慌忙求饶:“哥我错了,我家还有媳妇儿跟小孩儿,这事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我可怎么活啊……”
温承书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对他的说辞置之不理,转过头有些担忧地看向面前身材高挑的姑娘,问:“姑娘,你——”
他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不小心落下的视线在“她”扯开的裤腰下停住,脸色一僵,喉头也顿时哽了一下。
好半天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看向邢野的脸,艰难地把话补全:“……没事吧?”
邢野叼着烟,头顶昏黄的光线将他眼下那颗浅褐色的小痣打得晶亮,他在对面人诧异的目光中慢吞吞地将裤子拉好,若无其事地道了句:“哦,没事。”
第2章 我恋爱了
“发生了点意外,我在派出所......”温承书打电话时的语调和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温柔,“我没事,只是过来配合调查。嗯,我等下就不过去了,你们吃完早点回去休息,有事再打给我。”
夜里的派出所里很安静,刚才电话那头男孩儿着急的追问十分清晰地传进坐在他旁边的邢野耳朵里。邢野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瞥了一眼,等他挂了电话,才好奇地问了句:“男朋友啊?”
温承书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脸上稍作停顿,发现他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话里的冒犯,无奈地摇了摇头,温吞吞地解释:“我弟弟。”
好在邢野只是随口应了一声“哦”,没再追问什么。
邢野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他低头掏出来看,群里有人问他正吃饭呢跑哪儿去了,怎么半天也不见回来。他按住语音懒洋洋地回了一句:“赏鸟呢,催什么催。”
他话音一落,屋里几个值班的小民警都笑了起来。
蹲在墙根儿的中年男人将脑袋埋得更低了,脚边的地上躺着那顶脏兮兮的黑色棒球帽,不知几天没洗的头发油乎乎地结成缕,头顶被派出所里明亮的白炽灯打得反光,小声怯怯地为自己辩解:“他刚刚自己也说了,天那么黑,啥也没看清……”
老民警皱着眉头一拍桌子,瞪着眼睛厉色道:“让你说话了吗?”
“叔,”邢野撩起眼皮往男人那儿扫了一眼,眼神中透着怜悯,嘴上却似乎有些为难,“主要也不是天黑的问题,是真小,我都盯着瞅半天了也没找着,我建议您下回出来干脆带个放大镜……”
“哎你也行了啊。”老民警神色不悦地看了看邢野,后者识趣地耸了耸肩,闭嘴了。老民警又转过头严肃地对男人说,“没下次了,再让我们逮着一回可就不是拘留几天的事儿了。”
男人抬起头狠狠剐了邢野一眼,眼神里迸着恼羞成怒的凶光,接着被旁边的小民警拍了一巴掌,有些狼狈地低下头。
邢野面不改色地收起手机,抬起头看向值班的老民警,问:“警察叔叔我能走了吗?一会儿宿舍关门了,我晚上可就得住这儿了。”
“住这儿也行,院里正好缺个看门的。”老民警把桌上的笔录薄推到两个人面前,抽出一支黑色水笔在本上点了点,把笔递过去,“行了,在这签个字儿就可以走了。”
邢野正想伸手去接,旁边一只手却快了他先了一步。
接着,邢野的视线便不由自主地凝在了面前这双手上。
温承书的手长得很好看,比他画过的所有手都好看——他的手指修长纤细,干净的指甲修剪成圆润的浅弧,指节微突得恰到好处,不会显得过度粗大或是偏于骨感。两根冷白的手指握住漆黑的笔杆,形成一黑一白两道鲜明的色彩,在视线内造成了极强的视觉碰撞感。他操纵着笔尖在笔录簿上游走,瘦而有力的腕骨线条流畅,握笔时泛白的骨节也清晰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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