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却觉得痛,担心,只想找到那个傻傻的傻子。然后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屋里传来徐春梅的疑问声:“大川,你干嘛呢?这么晚了还不睡。”赵川没理她,只说了句:“我出去一下。”拿起一件背心套上就跑了出去,没入了如墨的黑夜里。
然后疯狂地奔跑了起来,似乎这样可以减少心中的焦急,然而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夹杂着心跳的频率,让他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
慌忙之下赵川来到了今天下午的那条马路上,这里一片漆黑,车影稀疏,人更是没有几个,举目四望下一片空旷。赵川无措地想大喊,嘴巴已经张开,却发不出声音了。
他们连名字也没给他取,很可悲,他不知道该唤他什么。傻子么?旁人会当他是神经病的吧?
他想只要他找到那个傻子,回去就一定帮他取个名字。
他跑进山里,依旧无法张口,找得漫无目标,他尽量不去想那个傻子会遭遇什么意外,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完全没有用。
以前他从来不会压抑自己的情绪,都是把傻子当做他的出气筒,于是离开了傻子的他,慌张无措,无所适从。
他跑到了小溪,溪水依旧潺潺流动,却在没有人的夜晚中更显静谧。
时间越久他就越发暴躁,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今天下午他打傻子的时候无法控制陷入虚无,赵川跳进水里想要平息一下心绪。
夏日夜晚冰凉的溪水浸湿了赵川的全身,对于赵川却于事无补,他依旧觉得怒火中烧,十分失望,发疯似的一拳拳打向溪水,激起一个又一个的水花,惊走了溪中的游鱼。
赵川忽然有些不可置信地停了下来,似乎有人的呜咽声,细小、断续,却仿佛在他的耳边炸开来似的,眼睛都明亮了起来!
对,是那个傻子!连忙从溪中爬了起来,三步化作两步,朝声源处奔去。
傻子瘦小的身形隐在灌木丛里。
赵川抛开树枝,就看见傻子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细细地呜咽声清晰起来。
明明这些场景都很熟悉,跟他之前打了傻子后是一样的,现在他却觉得无比刺眼,心脏揪成了一起,很难受,并且自责。
赵川前进一步,刚要伸手,傻子却像受到什么刺激喉咙处发出:“啊,啊,啊。”的声音,身体不断向后退去,枝干在身体上的划伤也在所不惜。
赵川却不觉得恼火,反而更加心疼无措。
赵川狠下心将傻子从灌木丛里拉了出来,紧紧抱在胸前。简守却突然大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就像破烂的风箱。
赵川听得难受,也许傻子是不会表达的,可他却听出来委屈与伤心,只得不断用手抚摸简守脊骨凸起的后背,不断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今天是因为我被吓到了,我害怕会失去你,你不要不信,我很担心你,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打你了。”
“你不要害怕我,求求你了……”
哀求的语气,明明知道傻子听不懂,却一直说个不停,仿佛这样就能减少负罪感一样。
简守在他怀中渐渐减缓了抽泣的频率,眼中一片平静。没有人会在不断地虐待下保持初心,没有人会原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暴行,除非他是一个傻子。
因为傻子不会懂得仇恨,也不会铭记教训,所以傻子原谅了他,傻子原谅了赵川。
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才过去一会儿,赵川的双臂都酸痛了起来,傻子彻底安静了下来。
侧头一看,才发现这傻子竟然睡了过去,脸颊轻轻靠在赵川的胸膛处,嘴唇微张,满脸都是半干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