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景。
餐桌边坐着两个人,一个优雅颔首,一个托腮发愣,各怀心思。
祝福看着这两天频繁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脑子里还留有些许没褪去的懵。
事情怎么就发生到这一步了呢。
上一次客厅地板上的促膝小谈,情不自已提到当年,然后潜移默化间好想有什么变了。
“想去吗?”谢译看着屡屡出神的人,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被喊回神的人果然没有认真听:“什么?”
“西郊牧场前些日子到了几匹良驹,你有兴趣么。”依稀记得她是会骑马的。
牧场,骑马,这几个词汇摆在一起太具诱惑力了,不可否认,祝福很心动。
可一想到是跟他一起,又迟疑了。
和他之间的关系,随着越来越密集的相处,会发酵到哪一步,她不敢设想。
“周末有安排了?”见她犹豫,谢译随口一问。
祝福想了想,轻轻摇头。
“那就定了。”他拍板,也斩断了她未开口的拒绝。
定就定了吧,很久没骑马了,她也是期待的。
祝福点头,将目光放回手机界面上。
并不是没有安排的,只是没确定周六还是周日。
是关于去隐禾庄园采访的事。
当着徐子默的面说考虑一下不过虚应故事,做不出决定的时候,她习惯退后一步审视问题,确定内心。
纠结了整晚,仍是敌不过想探究一二的心思,隔天她就给了答复,想去。
原定周六日选一天沟通采访流程的,现在看来只能改日了。
她看着眼前的他,心里一半气馁一半懊恼。
气馁自己玩物丧志,更懊恼他怎么总能乖乖逼她就范。
之前被他三言两语说动搬到这里,现在又被他轻轻松松敲定周末行程。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祝福提醒自己。
墙壁上的时钟显示刚过22点,谢译收了思绪,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
“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他告辞。
这几天都是这样,隔三差五掐着她的下班时间过来,叫了名馆子的外送。
两人相安无事地吃一顿饭,偶尔聊聊工作,到了十点左右,再礼貌道别。
祝福猜不透他的用意,在不勉强自己的前提下,被动接受。
送他到电梯口。
谢译转过身,像是解释,又像是在找合理性。
“住这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告诉我,别见外。有烦恼的事也可以跟我聊。祝福,退一万步讲我们是朋友。”
哪怕她大笑,畅然,明媚如九月正午的绚日,谢译仍看得出她心不在此。
或许是瞬间的低眉,或许是不经意的叹息,总之,她是孤独的。
当朋友吗。
想想都觉得不切实际。
女孩的眸色复杂万化,她在思索男人话中的真实性,也在权衡自己对他的信任度。
对祝福而言,谢译到底和其他人不一样。
那,就相信他。
顷刻间,压在心底的话就破鞘而出了。
“是有一件事,我很困惑。”
“你说。”
“她应该也在z市吧,我来了这么久,竟然一次都没碰见过她。”
“或许真的缘分太浅了,这么多年我很少想她,所以老天活该不让我们遇见。”
她低声呢喃,像是说给自己听。
没有指名道姓,他也能听出来,祝福口中的“她”指的是如愿的母亲——如璇。
也是她的母亲,自小缺席的妈妈。
谢译有一瞬心疼,从来自信张扬的神情这会儿耷拉无助,无精打采的失落感包裹着难过。
“我……我来想办法。”他不知道怎么劝,话里有三分彷徨。
大概,这确实是一件难办的事。
电梯门阖上,祝福盯着楼层数字,确保到达一楼后,她才踱步回屋。
餐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新弹出两个信息框,都是徐子默的。
周末有了安排,沟通采访流程需要改期。
刚才她给徐子默发了信息,让他线上传部分相关资料,自己先熟悉一下。
祝福点开其中一份pdf。
不知为何,隐约有一种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坏兆头。
“隐禾庄园为国内顶级疗养中心,位于z市南部,依山傍水,被誉为“隐藏在都市中的天然氧吧”。疗养中心均以花园式格局建造,房间分标准和套间两种,具备五星级酒店的条件。中心配备了权威的专家医师,配备了先进的测试仪器,饮食起居,有经验丰富得营养师,美容师,护士,甚至健身顾问和教练……“
寻常的背书文案,祝福看得很快,一目十行。
直至创始人介绍的篇幅,她反复看了几遍,心里疑云丛生。
“隐禾庄园是由王伟诚先生一手创立,后由tk集团收购并接管……”
王伟诚,是如璇再婚的对象,也是如愿的继父。
如果她没记错,2011年王伟诚因挪用公款罪、行贿罪、逃汇罪等多罪并罚被判无期徒刑。
祝福退出界面,关了屏幕。
四周空旷静默,突如其来的寒意都脚心蔓延。
前路灰蒙一片,看不清端倪。
朔风凛冽,她紧了紧环抱着的双臂,脑子里一团乱麻,眼底木讷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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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
原定是十点出发,谢译提前半小时就发来信息,说是已经出发了。
祝福不敢耽搁,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一开门就看见他。
脱了平日的西装革履,换上休闲款的t恤长裤,少时的阳光感又回到他脸上。
都说岁月无情,其实不全然,至少对谢译宽容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