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二叔说,您住哪儿不是住,脚下踏的都是祖国的山河啊。大哥买得起这样的房子,说明大家过上好日子了。

席老爷子听了欣慰,这才勉强住下来。

大院离席老爷子的住处不远,他小时候周末经常去爷爷奶奶家蹭饭,父母经常公务缠身,没法跟他一起回去,就让司机把他送到爷爷那儿,一呆就是一整天。

席老爷子说自己文韬武略样样在行,教出来的孙子不能孬。在老爷子的精心栽培下,他的各项能力自然是首屈一指的,不仅成绩名列前茅,品格也因老爷子的言传身教列数上乘。最难得的是在蜜罐里泡大还能返璞归真,二十四节气背得滚瓜烂熟,不像现在的富家子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就算把他丢到深山老林里,他也可以设法生存。

如今他建功立业,却没了孝敬老爷子的机会。

带着对老爷子的追思和怀念,他在灵堂里跪了五六个小时。

清早堂妹过来接班,说席振群有话和他谈。他应了一声,一下没站起来。

晚上风大,灵堂森冷,过了一夜喉咙干痒,他瘸着走了两步,强撑着用平常的姿势走出灵堂,去书房见席振群。

席漠燃打了个报告进门,席振群先递给他一个盛满水的白瓷杯,让他喝点热水再说话,嗓子都哑了。

看着他用唇试了试温度,一饮而尽,席振群指指桌子让他把杯子放下,却没准他落座,肃着脸说:“我们席家人世世代代恪尽职守,对家庭也负责任。只有你,不到三十岁就和姜郁离了婚。要说为大家舍小家,身不由己,我跟你妈是怎么过了大半辈子的?人家姜郁默默无闻地在你背后支持了你这些年,没有沾你半分荣耀,到头你就这样对她?还怕我说你,办完手续急忙赶回了部队。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把人追回来,不要说是我儿子,我丢不起这个人。”

席漠燃挨了劈头盖脸的一通训,没有反驳。

是他没有平衡好家庭和事业。

以前他可以问心无愧地发誓,他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姜郁的事情,可看着她憔悴的样子他明白了,他没有照顾好她,让她失望了一次又一次,最终和他离婚,就是对不起她。

他觉得自己耽误了她,认为如果放手,她一定能过得了无牵挂,后来他才发现,姜郁爱他,放手就等于辜负。

通宵达旦,他眼底蓄满了殷红的血丝,显得有些疲惫:“我会竭尽全力弥补的,但是姜郁有选择的权力,我不能强迫她回到我身边。嫁给我的三年她过得很辛苦,我总该求得她的原谅再说。”

“那是应该的。”席振群的怒火稍稍平息,问起那件事,“那个姑娘你是怎么处理的?”

去年地震,他所在的部队赴灾区赈灾,来回运了几百趟空投,物资投下去需要人接应,当地政府组织了一群志愿者。

说是志愿者,但是没有受过正规培训,去了也是添乱。

半小时后发生余震,建筑二次坍塌,他身手敏捷地带着一个姑娘躲过一劫,水泥板轰然倒在脚边,掀起一地扬尘。

这样九死一生的场面他习以为常,可养尊处优的小姑娘吓得不轻,腿软得动不了。

他连夜作业已经累得不行,但没工夫多想,把人抱到了安全区,继续执行任务,谁知这一抱抱出了天大的麻烦。

小姑娘已经不小了,大学毕业正在实习,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打听到他的姓名住址,坚持给救命恩人写信寄特产。

收到东西他就猜到这姑娘家世不凡,很多事情都是可以预见的。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他和姜郁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她会来插一脚,把他们夫妻的矛盾揽到她身上,去找姜郁解释。

姜郁说这姑娘是故意的,他说能舍生忘死去灾区救援的人心思不会复杂。

当时他只是不想姜郁为这事操心,结果越描越黑,这次争执直接导致了他们婚姻的破碎。

实际上他私下里已经全都处理妥当了。

“我跟她谈过了,说当初不过是举手之劳,算不上大恩大德,但好歹救过她,希望她不要恩将仇报。她哭得很伤心,说我误会她了,我说误不误会不重要,她就走了。”

席振群觉得这件事他办得还算靠谱,打了个手势放行:“行了,去洗个澡换件衣裳,问问你几个叔伯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席漠燃得令退下,拧开门,跟准备敲门的姜郁撞了个满怀。

他胸膛炙热,气息温暖。

姜郁把碎发撩到耳后,用手遮了半张脸,低声说:“奶奶让我叫伯父下楼吃早饭,伯母在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