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将军在的话,这话应该是他对你说, ”冯铮透过裴枫像是看见了什么人,“你还记得你的父亲吗?”
裴枫愣了下然后摇头, 自他有记忆开始,与他最亲近的人就是义父,后来多了一个薛知。
“你父亲当年也是位大名鼎鼎的官员。”
“前半生坦坷了一些, 后来得先帝重用, 一步登天。”
“但即使在风头最盛的时候, 他也是谨小慎微, 一直都是在为大梁效忠。”
话语亢奋起来,“但是先帝却在弥留之际, 派人杀了你父亲!”
“甚至还对外称裴先生是追随先帝而去。孩子, 你父亲他是尸骨无存啊。”冯铮上前,抓住裴枫的肩膀,一个铁汉子竟是眼中含泪。
而裴枫还有些愣怔,从没有人和他提起过父亲,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小孩,被义父同情然后就收留了。
他试探着问:“我父亲是裴弦?我是裴弦的儿子?”拥有如此传奇般的人生,又是前朝之人,那不只有西山枫林遇得先皇的裴弦吗。
看着冯铮朝他点头后,他悲恸的问:“先皇为什么要杀我父亲?”
“新帝年幼尚无基础,他自然是怕裴先生夺权篡位,”冯铮是厉声中带着讽意,“可他不会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居然先斗起来了。”
“裴少爷,将军早已忍他们多年,如今是最好的机会。”
裴枫深吸两口气后,还有点迷糊,怎么突然之间他就成了名门之后。消息太过震惊,他撑着额头想要再想一会。
可冯铮那张嘴住不上,“裴少爷,早年裴先生曾救过我一命,随后我是一直跟着裴先生讨生活。”
“当年我没能救下先生,如今是绝不能看着你去送死。”
“裴少爷你一定要给裴先生报仇啊。”
冯铮的粗嗓门一唱一和的,直把裴枫本来还挺悲伤的心情搅了个稀巴烂,“冯哥你先别说了,让我缓缓。”
他一屁股坐在院子里头,冯铮就蹲在他旁边守着。“冯大哥,我们去将军府救薛知吧。”
哪知冯铮猛得站起,怒目圆睁,“裴少爷,现在可是给裴先生报仇的最好时间,还是说不想给你父亲报仇了!”
裴枫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我想报仇,可是薛知还在将军府里。”
冯铮几乎是怒吼:“他是诱饵,只有他在将军府里皇帝才会以为能掌握住将军。”
裴枫被冯铮瞪的愣怔,嘴里秃噜出一句:“所以薛知不是义父的亲生儿子对吧。”
冯铮现在很后悔为什么没把裴枫安到自己身边管教,现在把人养成了什么傻样。
冯铮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的说:“裴少爷,你到底明不明白裴先生是您的父亲。”他现在恨不得把裴枫的脑袋瓜拧开。
“我明白,我小时候还背过他写的文章。”裴枫急了嘴上就把不住门。
冯铮听了这话,差点被气得撅过去。他掐着自己的虎口,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裴枫,你一定要为裴先生报仇,你可是他唯一的血脉。”
“我知道,可是现在我也没办法接触到皇帝。”
“将军起兵便是在助你。”
“义父是我父亲的故人?”
冯铮喘了口气,“将军是裴先生的师兄,他们一同拜在归元先生门下。”
“将军习武,先生便从文,我也是在那时得到先生的帮助。”
冯铮疲惫极了,拍了拍裴枫的右肩,“你再好好想想,将军起兵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见他张嘴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薛知不会出事,等将军起兵之日,他就能出来。”
裴枫从没料想过自己生活有一天能变得如此跌宕起伏,他不过是个有点小钱的闲散公子,竟然能和裴弦那种大文豪扯上关系。
他把自己闷在屋里,伤心欲绝还说不上,但的确也在为这个难受。
冯铮给他端饭的时候,有告诉他,他的名字是裴先生在世的时候就想好的。
裴枫,父亲这是在感谢皇恩浩荡?
当时他很气愤,甚至砸了碗。也想通了很多事,比如为什么义父在京城,而要把他放在南方。比如为什么他长大了点,出门就要带帷帽。
……
柳婉玗从床上爬起来,“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沈修宴刚要入睡的时候,外面来了个小厮与他说了两句话,他便回来穿衣服。
沈修宴边穿外衣边和她说:“最近要有大变动,石凡的东西也该送上去了。”
时候来得太突然,柳婉玗有些不安,她拽住沈修宴拿起的腰带,“明天再去不行吗,非要大晚上的过去?”
“多拖一晚,便多一份危险。”安慰着摸了摸她的头,“没事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睡醒了就能看见我,好不好?”
柳婉玗手松开了,温声细语:“那你路上小心。”
“我知道,你先睡吧。”
穿戴好后,他便匆匆出了门。他坐着中书府的马车离开,过会儿中书府后门被一小厮推开,他先是探头探脑的缩了一会,而后也是步伐匆匆的跑走了。
中书省的马车并没有到宫门,车夫死在乱箭之中,沈修宴下车的时候看了一眼,光心窝里就插了三根箭羽。
“沈大人这么晚准备去哪?”石凡不同平常笑意挂在脸上,他此时一身黑衣隐在黑夜里,正要趁其不备撕下他一块皮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