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桑被她这一连几个问号问得呆了数秒。
很快,又回以一句不答反问:“这几年,我是唯一一个可以跟在他身边出席酒会的女伴,老太太也默许了我的‘身份’,卓小姐,司予已经三十出头,他不可能永远不结婚,对不对?”
对个头。
纪司予就算要再娶一个,也不会娶一个卓青2.0,不说什么“放着活生生的1.0版不要去找替身是全世界最蠢的事”,就是退一万步讲,天天对着一个像她而不是她的人,难道不是活生生一点点剜他的伤口?
从见到简桑的第一刻起,以她对纪司予的了解,就已经代替他向面前人宣判了爱情死刑。
可饶是如此,听得对面这样不加掩饰的说明来意,卓青也不得不承认,这大概是今年到头,她听到的最啼笑皆非的诡辩。
“就算结婚也是二婚,不是永远不结婚。”
末了,她只能用尽最后的耐心,出于人道主义关怀,给人纠正,“所以说到底,只是简小姐你一厢情愿的‘我认为’而已,酒会女伴,应该还没有资格坐在我这个前妻对面大放厥词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正妻来抓小/三。”
更何况,谁是正谁是三,显然是不言自明的事。
虽然她如今已经是谢青,但那副刻意模仿的姿态,但凡认识七年前的她,谁会看不出来?
简桑:“……”
卓青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作势起身,“好吧,看来你说得也差不多了,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
话没说完,她便被简桑一把拉住衣角。
“你这是什么意思呢?是觉得自己反倒有理了是吗?”
显然已经被问得有些恼羞成怒,连刻意模仿她而压低放柔的短句习惯,也被简桑抛诸脑后。
卓青脚步一顿。
眼神寡淡平乏地,她看向面前脸色逐渐涨红的女人。
“卓小姐,我希望你可以不要用这样的态度跟我说话。因为我现在是真的很认真很认真在跟您谈,无论你承不承认,过去七年,至少我是他身边唯一的面——”
“所以呢?你这个唯一面孔,跟他发展到哪一步了?”
卓青不打算太听下去,直接祭出了最后一招。
见简桑脸色一红,她复又柔声提醒:“别撒谎,因为纪司予不会对我撒谎,我随时都可以跟他对口供。而且,连这种事都要编的话,也实在不符合您大小姐和大主持人的派头,嗯?”
一语落地,却也显然戳中了简桑难于启齿,也不好与人分享的软肋。
简桑哑声反驳:“至少,但,我们之间……那也是因为我是忠实的婚前无、无/性……!”
“好了,我都懂了,”卓青反手拍拍她手背,拽开对方拉住自己衣角的五指,“简小姐,比起在这里跟我玩诡辩,作为过来人,我给你一个建议——你现在要跟我说的所有的事,决定权都在纪司予,去找他,比什么都有效,不是吗?如果你有信心的话。”
简桑:“……”
生在富贵家,虽然不算富甲一方,简大小姐也是从小就被惯着长大,一路过得顺风顺水。
美国常青藤名校毕业,精通三门外语,回国想进娱乐圈,就当了主持人,刚入行,就能主持地方台最有名的访谈节目,采访到心仪多年的学长,后来又顺利通过卓珺攀附上纪家,得到老太太的青睐——
她何曾受过这样直面且正中红心的打击?
以至于,纵是学了小十来年的礼仪课,学了无数的笑不露齿面不表心,这一刻,她的笑容也依旧僵在原地。
一站一坐,卓青抿了杯中最后一口豆浆,转身扔进垃圾箱里,想了想,又绕回座位旁。
虽然她现在一副云淡风轻稳居上风的模样,心底,倒也不可控制般莫名泛起一股无名火。
撞上枪口的简桑,当然就不得不受了她的最后三分敬告。
“我的礼貌是别人敬我三分,我敬他三分。所以,不要觉得你有多委屈,简小姐,如果别人一开始就认定你是第三者插足,你能端起一副旧社会正妻无限雅量的态度对待吗?”
卓青弯腰,附到她耳边:“以及,如果是老太太答应让纪司予娶你,你应该去找老太太,而不是我——但如果你非要问我,好,那我也问问你,你说你跟在纪司予身边七年,那他还是不是你印象里,克勤外高那个留在光荣榜上、校史陈列馆里的纪学长?学习成绩好,长得帅,高不可攀,比冰山雪莲还冰山雪莲?”
或许是被她语气激怒,简桑想也不想,当即将她推开半步。
也不管周遭投来的质疑眼神,几乎是马上,便回以扬高声音的质问:“是又怎么样?你难道不是因为他完美才喜欢——曾经喜欢他的吗?”
“不是。”
卓青摇头。
“不仅不是,而且,我是因为他一点也不完美,才愿意爱他。”
“……?”
“因为完美的人需要的不是爱人,而是合作伙伴。”
卓青不知想起什么,忽而又笑笑:“你跟在他身边七年,还能做出来他最不喜欢的事,蹦哒到我这来,看来,也并没有太懂他,连做商业伙伴的资格都有点欠缺啊,简小姐。”
如若真的了解纪司予,又怎么会不明白。
哪怕新人旧人更新换代,那都是常事。
可就像活着的人永远比不过死人,现在的人无法回到过去。
无论纪司予身边换了怎样的人,怎样性格怎样面孔,像或不像她。在纪司予心里,“卓青”这两个字,都是最无可替代的存在。
人生没有几个十年,也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卓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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