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 / 2)

那夜大雪,红梅开得艳丽。

谢玙在崇政殿内,笔直的脊背在灯下显得清冷。

皇后萧坤宁提着一壶酒走近。

谢玙抬首看着萧坤宁,一身寒气,灯火突然爆了一下,她眸色不改,未曾出声。

空气里漂浮着从外间涌来的幽冷梅花香。

萧坤宁着一身红色宫装,明艳若红梅,发髻上金灿灿的金步摇随着脚步而摇晃,在明亮的灯下璀璨、夺目。

潋滟的眸色里涌动着常日里见不到的媚意,细细去看,还有些难以察觉的畏惧。

萧坤宁如世人一样,畏惧谢玙。

看似圣人,实则恶魔,谁见他不畏惧三分。

谢玙不动声色,静静地看着萧坤宁,手中的朱砂笔在白纸上顿住,因着笔力,渐渐在纸上染出一抹鲜艳的红色。

萧坤宁步步走近,而谢玙正襟危坐,笑着看她,那股笑带着讽刺,像是笑她笨、笑她蠢。

或许萧坤宁生来似妖媚,狐媚惑主的外表迷惑了所有人。可骨子里的骄傲让她做不来这些,靠近谢玙。她曾经喜欢谢玙,喜欢她的每一处,完美的皮囊下是最大的诱惑。

她爱,才想着今日来走这一趟。往日的事就像是过眼云烟,过了便忘了。

那些怨恨早就抛开了。

谢玙垂眸,她才敢将酒取出,皓腕如雪,掐得似水的指尖故意从谢玙眼前滑过,声音更是柔到骨子里:“先生……”

谢玙顿了顿,轻轻拂开她的手。

谢玙的手冷得似雪,没有温度。萧坤宁大着胆子握住,望着她润泽的唇瓣,似有一股疏冷的气息,她主动贴了过去。

舌尖如画笔,临摹薄薄唇角上些许棱角。

描绘入心后,尖尖的小舌探出,想着再度攻城略地。

心跳骤然加快几分。

谢玙猛地推开她,昏暗的光线投入眼眸里,竟不起半分波澜,唇角红得嫣然:“皇后殿下且自重些。”

萧坤宁抿着唇角,方才的胆颤散去了些,她在几旁跪坐,坚持去斟酒。

她的手白皙得亮丽,却也在发抖,清晰可见一种无奈与仓皇来。时至今日,她对谢玙的恨与爱一样多,此时也分不清是恨多,还是喜爱更多。

谢玙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一双狭长的眸子里藏着几分难言的变幻,久久不语,直到那盏酒递至自己的手畔,她轻笑一声,握住那只手腕:“皇后也是这样蛊惑旁人的吗?”

萧坤宁的手很热,一点一点温暖着谢玙冰冷的手,冰与火,冰在火的攻势下慢慢消融。

她故作羞怯,可那骨子害怕透了出来,“我也曾爱慕你,你可信。”

她二人之争,皇后与太傅,争权势、争储君、争皇位,争到最后来这么一句,我也曾爱慕你。

谢玙萌生恶意,看都不看她一眼,隐忍了许久的怒意翻涌而上,嘲讽道:“皇后往日的尊贵是朝廷的体面,臣心向往之,如今做了勾栏女子的勾当,臣甚为不耻。”

不耻……那些旧日的喜欢不值一分钱。

萧坤宁跪坐下来,整个人在谢玙的注视下紧绷着,感觉到自己身上很脏。

可实际她很干净,干净到没有人碰过她,包括被病死的皇帝。

她忍受着谢玙带来的侮辱,颤栗不止,而谢玙眸子里的厌恶剧增。

谢玙俯身,灯火下的影子将萧坤宁笼罩,抬起萧坤宁的下颚,紧紧捏住,萧坤宁被迫扬首,露出修长的玉颈,四目相对。

君臣之间的高低,尊卑颠倒,而谢玙平静地仿佛什么出格的举动都没做一般,依旧那般超尘拔俗的漠然,低垂着眼睛看她:“皇后的心想来是黑的,利用完那么多人以后说喜欢我,您觉得谁信?我横竖不信,但您做的事,桩桩件件,臣都记得。”

声音如同雨后山岭间一种水雾朦胧般的静寂,像极了怨恨。

萧坤宁就像触动惊雷般猛地推开她,谢玙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剜在心口上。

黄粱一梦,似真似假。谢玙刻薄的话摧垮了她最后一丝意志,活着痛苦,不如了解最痛快。

****

萧坤宁是疼醒的,摸着颈子就想喊疼,涌到嗓子里的声音又被吞了回去。好不容易当着谢玙的面勇气一回,喊疼太没出息了,捂着嘴巴就站了起来。

一站起来,就发现背后有人在拉着她的衣裳,“赶紧坐下。”

坐下?往哪儿坐?谢玙就站在她面前,怎么坐?

她抬眼去看,谢玙站在十步外,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裳,宽松的袖口下可见一双白皙修长的双手,紧紧握着一柄戒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