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2 / 2)

晨昏 若花辞树 2478 字 5天前

淑太妃在那一桌的御膳上扫了一眼,将瓷瓶中的粉末全部倒入了一盅汤里。她亲自端了起来,用汤匙搅了搅,朝上皇走去。

她竟是要亲自动手。

郑宓面色一变,扯住了淑太妃的衣袖,阻止道:“太妃!”对付这样的人,何必污了自己的手。且她始终有一丝顾忌。

太上皇,到底是与了明苏血肉之躯的父亲。

淑太妃低头看了眼郑宓的手,她别了下身,轻轻地将衣袖扯了回来,看着郑宓,道:“太后娘娘看着就好,臣妾这怨气积了许多年了,不亲自动手,恐怕不足以泄愤。”

她说罢,便走了过去,命人按住了上皇,将毒汤一勺一勺,往他嘴里灌了进去。

“你这毒妇!”太上皇挣扎痛骂,汤水从他唇角流下来,狼狈不堪,但不论他咒骂,淑太妃始终不停。

他被迫吞咽,恐惧布满了他的面容,眼睛里迸发出血丝,恶狠狠地瞪着淑太妃。

而淑太妃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只顾着将毒汤喂他喝下去,甚至还腾出手来擦去他嘴角的汤汁。

太上皇的挣扎越来越弱,最终化作了对淑太妃的畏惧,他看向淑太妃的目光,便好似在看什么可怕的鬼魅。

终于一盅毒汤都灌下去了。

郑宓目睹了全部,她震惊淑太妃的恨意,但想到太上皇对明苏所做之事,又觉理所当然,哪一个母亲能对这样的事容忍。

宫人松了手。

太上皇望着淑太妃,又望向郑宓,低声喃喃道:“朕是皇帝,天命所归,你们怎可……”

话没说完,他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忙将手伸进嘴里,抠挖喉咙,呕吐起来。

他跪在地上,形若疯癫,毫无尊严。

不一会儿他便捂着肚子,蜷曲了起来。

“太医!”他喊道,“召太医……”

无人理会。

他声气弱了下去,面若金纸,痛苦万分,爬到她们脚下,抓她们的衣摆,痛楚使他面容扭曲,他含糊地说着哀求的话。

这情状,实在令人不适。可郑宓却觉快意。

明苏当年也是这般哀求。

郑家灭门时,众多老弱妇孺,惨遭欺凌时,也曾如此哀求。

但那时,谁人怜悯过他们。

淑太妃道:“走吧。”

她们走出大殿,关上门。

殿外寒风袭来,却别有清爽之感。

“太后娘娘。”淑太妃望着远处,温声说道,“昨夜,我思来想去,心中实在难受,于是便去了垂拱殿。”

郑宓意外,昨夜无人通禀,她与明苏,都不知她来过。

淑太妃望向她,目色甚是柔和:“宫人说你在殿中,我便未来搅扰,命人不必通禀,只在殿外待了一会儿,便走了。”

这是委婉说辞,待的只怕不止一会儿,是告诉郑宓,她知晓她昨夜宿在垂拱殿中,未曾离开。

郑宓一时惊慌,她忙道:“太妃,我……”

淑太妃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慌张。

此处只她们二人,许多话,也不必隐晦着说了。

“能有人陪她,爱惜她,我身为母亲,很是欣慰。”她没有说,明苏曾经倾心一名叫做郑宓的女子,她也不知眼前的太后,便是郑宓,她只以为明苏终于能从过往走出来,能尝试着去待别人好。

淑太妃很高兴。

心中挂着一个永远回不来的人有多煎熬,她明白,就像是日子突然间停住了一般,每时每刻,皆是度日如年,生命失了色彩,失了欢欣,万物都没了光彩,五感都似消失了,尝不出滋味,嗅不了芬芳,也看不进世间一切的美景。

这一世其实早就结束了,就结束在那人离去的那一刻。

之后的岁月不论多悠长,都只是熬,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当年,活在过去的时光里,梦中欢笑,醒着却是连泪都流尽了。

她明白这滋味,她已熬了这些年了。故而明苏若能走出来,她自是高兴的。

至于皇帝与太后的身份之别,女子与女子有违伦常,与一世困苦思念相较,都是末流而已,何必在意?

“今日之事,太后娘娘只做不知,都是我做的。”淑太妃又道。

太上皇不慈不爱,歹毒卑劣,但毕竟是明苏的父亲。枕边之人杀害了她的父亲,不论明苏是否在意,都不必让此事留下痕迹。

郑宓先是惊愕,随即感激不已:“太妃……”

淑太妃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多言:“后面的事,我都安排了,太上皇是自己摔了一跤,心悸而亡,娘娘便说是才来,恰好遇上了,什么都不知道。明苏那里,我会去说。”

她这番好意,郑宓记下了,她点头道:“多谢太妃。”

“不必见外。”淑太妃说道,她回头看了眼殿门,心想,谢什么,她盼着这一日,盼了许多年了。

这么多年,唯有今日,是畅快的。

今日天清气朗,阳光映照在白雪上,反光有些刺眼。

淑太妃回过头,看到眼前这片开阔的天空,与金灿灿的阳光,难得的感受到,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但下一刻,她便觉心中空了下来,眼前的光景再好,都与她无关。

她所爱已不在,所痛恨之人也要不在了。

唯一关心的明苏,也有心爱之人,会慢慢忘记过往的苦楚,随着岁月朝前走。

她似乎什么都不必牵挂了,像是飘然伶仃的浮萍,孑然一身,无爱无恨,只是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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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感情得到了婆婆的认可。

太上皇总算下线了,断更的这些日子,我每天都想怎么让太上皇下线,真的太碍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