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鸿曜背对主屋扎着马步。

他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练基本功时不会全神贯注地吐纳呼吸,会分出一丝精神听着谢怀安的动静。

谢怀安现在睡得安稳、呼吸匀称,就像他无数个夜晚曾经听过的那样。

这是他失而复得的小夫子。

曾经在废弃的马厩里,谢怀安拿小木棍教他识字。讲的是洛安山时任掌门也就是谢怀安他爹所著的《竹间辞》。

《竹间辞》是谢掌门的口述,抒发了自身对世事的哀叹、归隐的无奈,以及要好好锻炼门下子弟的壮志。中间添着不少谢掌门自己修身养性的智慧,以及集百家精华的密卷:《济世集》。

年幼的鸿曜不管能不能理解,都囫囵吞枣地背了。

但他更爱听谢怀安自己的《清游散记》,更爱看谢怀安编蚂蚱时灵巧的手指,想要实现谢怀安所说的一切。

谢怀安口中有一个梦幻般的新世界。

偶尔他们也会奢侈一回,在寒冷的日子里泡个澡。

为了省水,两个赤条条的身子贴得很近。谢怀安会像择菜一样将鸿曜的小胳膊小腿揉捏一遍。

时人练武讲究膀大腰圆,腰腹间堆积的肉既能抗过严寒饥饿,也是力量的源泉。谢怀安偏不,他喜欢有线条的身板,每次洗澡时都要在自己的腰腹上划几道线,说迟早要练出漂亮的身形。

他练没练成不知道,鸿曜将这事牢牢记下,偷偷练了。

只等着有一天能不经意地显露出来,获得谢怀安的称赞和艳羡。

这一天……大概终于要来了。

但是有点怪。

成年了的鸿曜扎着马步,深深呼气。

他的身体燥热无比,一股无名火横冲直撞着,逼得他不得不收了动作,冲进浴房洗了个冷水澡。

几盆冷水当头浇下,鸿曜胡乱抹了头发,刚走出浴房,听到谢怀安的呼吸声再度乱了心神。

谢怀安方才泡澡时的模样萦绕在他的脑海。

那伸长了的优美脖颈,顺着脸颊滑落至喉结、最终隐没在锁骨的水珠……

还有谢怀安不安分的手。白晃晃的,红艳艳的,看着就细腻又柔软的……

他在到处乱摸什么!鸿曜咬牙切齿,折回浴房又开始浇冷水。

谢怀安变了,不再用长辈对小孩的态度和他相处,更轻松恣意。

他对先生的心思也变了味。

添了从未有过的,荒唐又真实的欲望。

鸿曜冲着水,晦暗的眼神盯着地面,浑身绷得僵硬发颤。

“啪。”谢怀安手臂一伸,在床上睡成一个大字,很快卷着被子翻了个面,滚到床的另一边,身体蜷缩。

他的脸本来泛着健康的红润,渐渐的红晕褪去变为病态的苍白,整个人虾米状弯在锦被里。

他沉浸在不舒服的浅梦中,梦里跃动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大蚂蚱,蹦跶的鱼,面色堪比锅底的鸿曜,温泉池,在胃里搅动的竹签子……

好疼,为什么胃里要搅竹签子,好疼。

谢怀安额角渗出冷汗,紧闭着双眼摸向肚子。

“先生,醒醒。”有人叫着,拍打他的脸。

谢怀安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鸿曜蹲在床边,盘起来的头发还在滴水。屋内昏暗,只有一盏铜灯。

“几点了,要走了吗……”谢怀安问。

“不走,这些天都住在这里,”鸿曜搓热了手,拨开谢怀安的手臂按到他冰凉的肚子上,“你在发颤,除了胃腹还有哪不适吗?”

“……都疼。”谢怀安揪着被子盖到自己脑门上,浑身缩成球。

他眼前发花,然而遮住碍眼的灯光后眩晕并没有停止。不仅是脑门,顺着脊椎骨一路往下,他的后背开始冒出大量的汗,打湿了薄薄的寝衣。

胃腹往上靠心脏的地方传来难忍的刺痛,好像真有竹签子在戳,戳得他恶心欲呕,却动弹不得。

“先生出来,我帮你按着,你透透气。”鸿曜连朕的自称都不说了,掀开被子一角,要摸谢怀安额头的温度。

谢怀安睡得还迷糊着,神志不清醒,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舒坦,心头泛起浓浓的委屈。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鸿曜,裹着被子又是一翻,翻腾错了方向,从床沿直接翻到床下,砸到鸿曜坚硬的胸膛上。

鸿曜见势不对,直接靠墙坐到地上接住了他。

谢怀安这一下撞得鼻尖疼,头也疼,胃也疼,甚至心脏都开始隐隐刺痛。他想不通身下垫着的是什么,散开的被子怎么又被裹了回来,一只手捂着胃,一只手抓紧身前能抓的地方,呜咽似的吐出一句:“要那个……热的……”

“先生要什么?”

“那个热的……”谢怀安蜷得更厉害了。

忽然一股熟悉的热意从他手腕上传来,顺着经络绕到胃腹。

这一绕,谢怀安该疼的地方还是在疼,眼前依旧发黑,但浑身都麻痒了起来,像是有小刷子在力道适中地挠。

酸酸麻麻后就是让人回味的舒服,谢怀安痛苦的喘气声缓和了许多,破碎的呼吸声也变得规律。

他的手指不再攥得发青,放软了身子趴着,塞满浆糊的脑子响起一句话:

真气治百病。

真气……

等等,我要了什么?我趴在哪儿呢?

谢怀安双眸瞪大,一动不动。他的脸贴在漆黑柔软的布料上,料子下是胸肌。

也不知道鸿曜是不是在暗中发力,这触感太过明显,谢怀安心里立即泛起酸水,连疼都忘了。

胃痛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多久,那股折磨人的疼痛缓和多了。

“多、多谢陛下……”谢怀安一点一点从鸿曜身上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