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趣的是,我在研究所里面待那么久,几乎闭着眼睛也知道哪里有监控器,哪里有传感器,哪里的门锁密码等级是最低的,但是我很少在外面看过。
十二岁去做最后一场思维模式交接的实验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whiteroom研究所。那时候研究员芳川问我,发生什么事吗?
我说,我在看whiteroom长什么样子。
她顺着我的目光望了过去。那建筑就是一栋雪白的圆形建筑,在日光下泛着冰冷雪亮的光,仿佛是这片钢筋混土森林里面最干净的雪堡。事实上,大部分的地下实验都不会这么正大光明地放在台面上来,但是whiteroom有政府支持,而且证明材料都是充足而又严谨,更有甚者,连策划人的亲生孩子也放在里面成长。
所以表面上是研究大脑开发的研究所就这么正式成立,并且做到了长达十五年以上的岿然不倒。
芳村桔梗说道,由专门的建筑设计师设计的,只看外表的话确实是美丽。
我当时没说话,因为我就是从这所美丽的研究所长大的。我无法诚心说这是一所美丽的研究所。
但是这次我过去的时候,我倒觉得,在我见过那么多的建筑里面,像是港黑总部拔地而起的摩天大厦,像是侦探社所在的复古红砖建筑,像是混合着洋式风格的冬木市最高的凯悦酒店里面,又或者是东京池袋的偌大的矢雾制药厂,都没有面前这所建筑来得美丽。
“你来这里做什么?”一方通行问我。
我回头看他——一方通行身子比我想象中要瘦弱得多,我想起三年后我和他见面的时候,他矮我半截。
无论是脾气还是身体方面,他确实应该多补补钙。
“看一眼。”
我只是打算看一眼。老实说,像这种情况,我把我从屋子里面救出来,我把这个研究所废了,并不是特别那么难的事情。只是如何说,其实我并不讨厌whiteroom。
并不是说,我对它的存在有任何眷恋不舍,就是单纯的那种——你就待在那里不要妨碍我就可以了。我甚至对它的未来能够有所期待——是苟延残喘,还是会如计划中那样—
—广收学源。
因为这层期待,我并不想彻底毁了whiteroom。
如何说,就像是我知道陀思在对我不利,我也没有想过要是他永远消失就好了,我甚至看见他掉进书中世界的时候,口袋里面也有一页书纸,那时候大概就像是看着火将灭的黑色纸堆里有星火冒出,我似乎感觉到自己都在轻声说,我在等着你。
我希望看到他实现自己的愿望。
我想看到陀思绝地逢生的姿态。
虽然应该是看不到了,但是光是想象,我觉得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