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垚的认知里,就是那种拿着演讲稿发言时,通篇形而上的辞藻,单独听每一个字都认识,但是组合起来,她完全听不懂。

想到这里,周垚问:“你和他有共同语言么?”

伍春秋愣了一下:“其实也没来得及有,有时候一周见一面,有时候两周。”

周垚一阵沉默。

伍春秋接着说:“其实我是个挺文艺的人,喜欢一些小资的爵士乐,偶尔还会写写心情日记。”

周垚更蒙了:“什么是心情日记?哦,就是那种抒情散文?”

伍春秋:“差不多吧。我还喜欢看古典小说。”

周垚乐了:“我喜欢看《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下回咱俩交换看看?”

伍春秋想了一下,说:“我有一套梦梅馆校本的金|瓶|梅。”

周垚问:“我看得懂么?”

伍春秋:“有注释,挺通俗的。”

周垚点头:“那好,就换这套。连毛爷爷都说,《金|瓶|梅》是反映当时经济情况的好书。”

……

一说到毛爷爷,伍春秋就想起孝子。

她说,孝子最爱的就是毛爷爷语录,和俄罗斯小调。

有一次,伍春秋在孝子家午睡,睡着之前她还浪漫的想,会不会遭到亲密的偷吻?

结果一觉醒来,除了脸上压出来的睡痕,屁都没留下。

伍春秋走出去一看,孝子正沉浸在午后美好的时光,身边的老唱片机里流淌着俄罗斯古朴的音乐,他手里还捧了一本六几年出版的毛爷爷语录。

周垚傻了:“卧槽,这逼装的有点牛。”

她转而又问:“你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处?”

伍春秋:“要不怎么说当时年少无知呢?反正就是交往了一段时间,马上就要结婚了,结婚之前,还拍了一组婚纱照,还装修了他们单位分的一套房子,准备当新房。”

周垚张了张嘴,说道:“但是没结成。原因是因为一个女人?”

伍春秋一愣,点头。

周垚接着说:“他不好女色,不会因为小三,那就只剩下他妈了。”

伍春秋:“这么好猜?”

周垚笑嘻嘻的:“网上撕凤凰男的帖子有的是啊,无论丫有多少女人,加一起都敌不过生他的那个。”

……

果然,就是因为孝子的妈。

伍春秋还没过门,孝子妈就被孝子接到北京,帮忙看装修,因为那时候伍春秋去了澳门,孝子一个人顾不过来。

伍春秋当时也是公职人员,负责对外贸易和外联,经常带团在全国各地和欧洲跑。

澳门是个小资城市,伍春秋一到那里就激发出文艺情怀,买了个笔记本一路走走写写,比如可惜是一个人来,可惜没有一个他这样的文字。

大概那几天大姨妈要来了,伍春秋荷尔蒙分泌过旺,居然还发了条很长且声情并茂的短信给孝子,她不但发了,还觉得写的挺好,抄在笔记本上。

结果孝子的回复竟然只有一个笑脸,和两个字:“再议。”

周垚“噗”的笑出声:“我收回刚才的话,一定不是gay,说是简直侮辱gay,他是太监吧?”

伍春秋接着往下讲。

澳门回来后,伍春秋也没闲着,每周要跑三四个地方选购建材,一到周末就要坐车横跨大半个北京赶过去看装修。

但这样的奔波,却让孝子妈挑三拣四。

孝子妈觉得伍春秋没责任心,太轻飘,太自私,明里暗里告诉伍春秋,女人嘛天职就是热炕头做家务生孩子,这三件事干好了比做出来多大的事业都实在。

孝子妈还劝伍春秋把工作辞了。

伍春秋听得火大,有时候听急了,但碍于对方是长辈,便笑呵呵的说:“那阿姨,你怎么不在老家给他找个媳妇呢?以他的条件,联合周围几个村几个镇搞个选秀都够了。”

孝子妈还一本正经的说:“那可不成,农村那些女人没文化,粗俗,可配不上我儿子。我儿子是知识分子,就得找城里人,以后我孙子,一生下来就是城里人。”

……

周垚撑着头笑了,像是在听乐子:“我觉得,你得感谢他妈。要不是有这么牛逼的妈,婚前就把你恶心到一个境界了,没准你还真嫁了。”

伍春秋点头:“对,特别感谢,感谢他,感谢他妈。哦,不过我们分手,导火索不是因为这些琐事,是因为一通电话。你可不知道,他妈数落我,都快能写论文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那么恶毒。有一次,他妈正在电话里数落我,正巧我电话打过去,他妈大概不知道怎么操作手机,不小心就开了三人对话模式。然后,我就在电话这头听他妈花式编排我。”

“他妈从改革开放讲到现在,说她怎么不容易把孝子拉扯大,送进城,上大学,找好工作,一路上都没出过错,他妈在老家连村长都礼让三分。但她儿子的人生偏偏在这个褃节儿出了岔子,怎么就找了我这么个女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长得不够白,脾气大,性格粗,还看金|瓶|梅。”

周垚已经笑趴在桌上了。

伍春秋也又好气又好笑:“反正我到这里就听不下去了,突然喊她‘阿姨’!她吓了一跳,立刻就把电话挂了。靠,傻逼!”

周垚忙问:“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