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2 / 2)

“多谢舅舅慈爱。”于寒舟拱手,一揖到底。

他没有打她,没有骂她,没有对她失望,没有直接放弃她,实在是很慈爱的舅舅。

于寒舟开始来他这里领差事。

陶家的产业很广,陶备作为旁支子弟,要在家主手下讨生活,是很辛苦的,没什么休息的时间,还要常常挨骂,被下人带累。

于寒舟跑过西南,穿过大漠,在炎炎烈日下赶过路,渴得嘴唇裂开,在滂沱大雨中无处避雨,淋得发高烧。

天南地北地跑了一年。

一年后,又是凛冬时节,屋外大雪纷飞,屋子里一片静谧,被炭火烤得暖融融的。于寒舟站在书桌前,微笑着问陶大舅:“舅舅,一年之期到了。”

陶大舅看着比一年前更挺拔的外甥女,面露赞赏之色:“好,从今往后,于晚舟就死了,你是我陶家人,陶备。”

他一直注意她,她做的每件差事,他都仔细看过,也比对过。然后他发现,她极出色,比他的许多管事都得力。

做到他这个位置的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世俗和规矩,谁更能办事,更能为家族出力,他就用谁。

如今,便是陶老太太不同意,也不行了。

除非于寒舟自己喊苦,要退出,否则谁也不能再阻挡她。至少,陶大舅站在她这边。

第69章 嫡姐15

有了陶大舅的支持, 陶老太太再不同意,也不行了。

但她毕竟是生气,好些日子不肯见于寒舟。于寒舟便自己做了点心, 烧了菜, 叫丫鬟给她端去,有时候会夹带一张纸笺,上面写两句软话,或者画个鬼脸。于是, 丫鬟们总能看见老太太或气或笑或骂,然而劝她,她又不肯见人。

于晚舟死了, 死于疾病, 脸都花了,面目全非。她毕竟是姓于, “尸身”运回于家,由于家发葬。

对于这个从小住在陶家的女孩儿,于家人的感情并不很深, 掉了场泪, 就算了。

消息传到李允耳中,顿时快马加鞭赶过来,闯入于家, 来到灵堂, 看着白幡和棺椁,怔怔的,满脸不敢置信。

“不可能, 怎么会,我还没……”他喃喃。

于家的人不认得他, 只有于晚晴见过他一面,见家人要赶他,忙拦住,低声说出他的身份。于家人不敢再赶他,又想着人都死了,不管生前有什么,既然他愿意待在灵堂,便让他待着。

所有人都退下,只余李允一个人留在灵堂里。

于晚晴同他有过一面之缘,还曾经借他地方藏身,此时便提了灯,推开门进去,安慰他:“人已经去了,世子请节哀。”

李允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她:“节哀?”

他看着她眼中只有假惺惺的难过,眼底丝毫悲恸都没有,不禁冷笑:“你倒是一点也不哀。”

于晚晴被他刺了一句,愣了一下,并不生气,跪在蒲团上,望着棺椁说道:“我与姐姐亲近的时日虽少,但她病逝,我也是很难过的。”

她低下头,面上一片哀意。

李允只觉得索然,她根本不了解她,又岂会为她难过?

他想起那人,从最初借水的骄傲自持,到后来打散他头发的胆大包天,再到青楼抱着女子坐在腿上的从容。

她是他见过最不同的女子。

她甚至称不上是女子。他所见过的女子,哪怕许多男子,也没有她的勇气和本事。她就那么从少年的背后跃起,利落果决地击杀朝廷要犯,如同最精锐的猎手,收割猎物如探囊取物。

这样的人,年纪轻轻就病逝,实在是上天不长眼。

他心中闷闷地痛,他还有些话未对她说,还没有来得及说,他还没有酝酿好勇气开口,她就不在了。

他无比痛恨自己的犹豫和矜持,他为什么放不下面子?如今,他便是想说,也没有人听了。

旁边,于晚晴在低声说着话,悼念仅有的姐妹情谊,祝她来世安好,李允一句也听不下去,起身走了。

他想,陶直一定不会这么假惺惺地说话。

他骑马往陶家行去。

到达陶家的时候,已是深夜。他爬墙进去,找到陶直的院子,来到陶直的窗外。

陶直还没睡,窗子上映出灯光,他正要敲窗,忽然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屋里响起:“船上不必带太多人,毕竟是头一回行驶这么远,但船一定要打造结实,否则极容易被风浪摧毁……”

声音低柔而沉静,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声线虽然不算刚硬,却因为缺失了女子独有的软哝,而叫人认为是一名少年。

是她!李允心中砰砰急跳起来!刚刚举起的手,便僵在了半空。一瞬间,后背上唰的爬起了冷汗,被凛冬夜里的风吹着,一股激灵灵的冷意爬到头顶,令他清醒万分!

她不是……病逝了吗?

等不及敲门,一把推开窗子!

“呼”的一下,寒风灌入,在屋中讨论冰消雪融后出海的陶直和于寒舟,一齐往窗子看去。就见李允跳窗进来,直愣愣地站在那里,浑身冒着傻气。

“关窗!”陶直愣了一下,随即没好气地道。

李允直勾勾看着于寒舟,面上有喜,有悲,对陶直的话充耳不闻。陶直额角突突地跳,不得不走过去关窗。

“世子爷,这么晚了,有何贵干?”陶直冷冷道。

自从在朝廷要犯的手中救出李允,后来他们又见过几回,李允的态度比从前好了不少,至少不傲慢了,还送了谢礼。但陶直没收,他对他没好印象,他逼着于寒舟去青楼,还要她亲一个女子才肯罢休,他对李允厌恶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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