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玑吞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我当时想的是报完救命之恩就尽快脱离寻找新的伙伴,毕竟三人的队伍就是其他小队的猎物很容易被盯上,而且队长看着太不靠谱了,就这样,我们三人也闯过了不少难关,每次都是命悬一线,每次又都侥幸逃生。”
天玑摇摇头,“那时候我天天在想,运气或许也是实力的一种,没错,我一直觉着我们能活下去完全是因为运气,就这么的我们三个人也撑过了一个多月,那之后的一次战斗,我们同时被两支七人小队盯上了,逃亡过程中我因为不慎滚落山崖被落下了,我以为他们不会回来找我,可是天枢他回来了。”
说到这部分,苍伐很敏锐的从人眼中看到对白言梨的崇拜。
这是一种特别炽热的感情,天玑也无遮掩之意。
“他带着那女人杀了回来,用圈套,愣是借一支队伍干掉了另外一支小队,我才发现这位天枢的不同,他就像是那位强大无比的天枢星主,仔细再去回想先前的每一次侥幸,慢慢的就能发现那些不是因为运气,是因为算计,每一步,每一个细节,分毫不差。”
苍伐沉默着,他很少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待白言梨。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我们遇到现在的天权星主时的战斗,白言梨边哭边告诉我,贸然结队其实不见得安全,他说的没错,后来证明无数伙伴正是死在了自己队伍手上,他很谨慎的挑选每一位加入的候选者,是他带领我们这支小队赢到了最后,一开始他经常哭特没出息,可后来见惯了背叛,见惯了同伴间的厮杀,慢慢的他就不哭了。”
“有一次,”说到这,天玑面上终于流露出几分哀伤之意,“我们遇到了位重伤的天枢,那位天枢说要我们队伍中的天枢和他单挑,白言梨答应了,可是他们动手后,那位天枢自己撞上了白言梨的剑,他留着最后一口气将自己的手环给了白言梨……他说他累了,他请求我们将他搬到两百米外的山坡上,他说那里有棵很大的梨花树,他让我们将他葬在树下。”
“我们背着他去了,那梨花树下有他们队伍中剩下的食物,还有,新旧不同的六座坟。”
苍伐动了动手指,垂下眼睫看着自己的扇面。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经历过,尤其是到了最后,临近出谷前,所有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全都发生过了,我们见识到了人性最黑暗肮脏恶心的一面,同样也看到了牺牲成全和不放弃,我们啊从血海里爬起,摸索着自己要去的方向。”
“其实他不哭了之后,我发现他并不是真的能够接受了,只是他换了种方式,我有看到他将每一条得来的手环戴到手上过,每戴一条,他便会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上一刀,我有问过他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天玑深吸口气,哑声道:“他说,这些手环终究要摘下,他希望疼痛能够提醒自己得到过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苍伐闭上眼,想起前两天在白言梨手腕上看到的整齐刀口,人在想什么?
“他错了,”天玑抬起手,盯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腕压抑道:“手环从来就没有消失过,它就在我们的心上,一条又一条缠绕着紧紧勒着我们,只要我们七个人还有一口气在,我们就忘不了自己戴上过什么,那些沾染了同伴鲜血的绳索它们背后的重量。”
不全是背叛和血腥,到了最后,也曾有无数小队成员甘心死去,更有一些人在死前将美好的祝福给了他们。
许多候选者死前流露的眼神,有羡慕,有不甘,有向往,一样的,他们最后都选择了释怀。
这七位幸存下来的候选者最终成了皓月下一代掌权人,他们每个人都不是一个人,他们身后还有注视着他们的四百九十九位亡魂,他们曾一起长大一起经历,他们曾撕破感情彼此背叛厮杀,可到了最后他们又背负起对方的希望和寄托,往前走。
苍伐不想对皓月如此培养选择下一代多说什么,他只忽然想要叹气,不为白言梨,不为皓月更不为妖。
定下这样的规则一定是有原因的,这样的七个人,他们间若非真正信任彼此是走不到最后的,从尸山血海背叛中活下来,他们间的牵绊也一定不是外人可以猜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