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靳屿似是终于有了点力气,低低地嗯了声,然后将身上的毛毯扯掉,昏沉地弓着背,眼神困倦地从矮几上捞过烟衔在嘴里低头吸燃,吞云吐雾半瞬,仿佛头脑清醒了些,眼神也恢复清明。他一手夹着烟,一手打火机在指尖把玩不停,微微侧过头,那双充满倦意的深情眼,一动不动地幽幽盯着叶濛瞧。
叶濛被他这种眼神看得心猿意马,心跳砰砰,一把夺过他的烟,给灭了,“睡醒别抽烟,我给你剥个橘子吃嗯?”
李靳屿半梦半醒这会儿特别乖,又“嗯”了声,指尖惯性熟练地把玩着打火机,静静地等她剥橘子。
叶濛看那幽蓝色的火苗在他指尖窜来窜去,一边心不在焉地剥橘子,一边问:“跟哪学得这些花里花哨?”
“美国。”
“哟,还在美国呆过啊?看来以前家里不是一般有钱啊。”
李靳屿勉强地牵着嘴角笑笑没接,他其实在想,如果叶濛知道他在美国那几年是个什么没人性样子,还会不会像昨晚那样欺负他,调戏他?
但老虎盘久了,也会误以为自己是猫。
他装乖乖仔装了这么多年,其实他都有点分不清,到底美国那个是他,还是李凌白眼皮子底下这个乖乖仔才是他。或许他天生骨子里,就有两个天差地别的人格。不然李凌白怎么说他天生反骨,罪恶的种子呢?
李靳屿没回答,把打火机往矮几上一丢,有些懒散地把她扯过来,低头凑过去吻她。
叶濛怎么觉得有点不太符合她脑中的设想,轻轻抵着他的胸膛推了一下,“不是这种啊宝贝,没你这么温柔的,你不会强吻么?要那种狠狠的,不顾一切的,疯狂的,没人性的。来,我给你示范一下。”
李靳屿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地抬手虚虚一让,示意你来。
叶濛在心里叹口气,怎么就找了个恋爱小白痴呢。
叶濛一边失望地想,一边却很粗暴地将他牢牢地抵在沙发上,双手揪住他的衣领,往自己身上一拉,提了口气不顾一切地咬住他的唇,舌尖二话不说直抵进去,吩咐他:“打开。”
李靳屿听话打开。
叶濛啪睁眼,“李靳屿,你你你你你吃大蒜!!”
李靳屿笑得不行,直接搂住她摁在自己怀里,叶濛这会是真的不用演了,千百万个挣扎想要推开他,李靳屿漫不经心地将她控在怀里,扣着她的手腕,直接反客为主,翻身将她压在沙发上,叶濛仰着脖子躲他的吻,李靳屿只能一口咬在她的下巴上,若有似无地轻轻含了口,她血液凝固,听他低声道:“躲什么?”
叶濛浑身一麻,头皮瞬间仿佛炸开,理智尚存,只能连连求饶:“宝贝,你去刷牙行不行——”
“不要。”他埋在她细腻的颈窝间。
昏暗的房间里,他们肌肤相贴,静谧无声,依稀还能听见篱笆院外清洁工拿着大扫帚“唰唰唰”地扫马路声,叶濛身上压着男人硬实高大的身躯,她觉得自己全身血液沸腾。
李靳屿却还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比她同自己对视,气息一点点逼近,带着一股刚睡醒的朦胧说:“说我错了。”
“我错了,宝贝。”叶濛软着嗓子,在他耳边吹气。
“叫哥哥。”
叶濛仰在沙发上,露出白皙嫩滑的颈子,长发乌黑地散着在白色布艺沙发上,眼里湿漉漉地,不知是刚才急得,还是这会儿被他这强势要占回上风的样子笑出了眼泪,她又眨眨眼低声认了句:“我错了,哥哥。”
“……”
李靳屿翻身坐起来,边穿拖鞋边骂道:“没骨气。”
李靳屿在厕所刷牙的时候,把门锁了。叶濛抱着胳膊靠着门框还在外面没骨气地“哥哥哥哥”叫,李靳屿把水一关,牙刷含在嘴里把门打开,靠着洗手池,一边刷一边冲她冷淡地说:“闭嘴行吗,不知道的以为我家狗变鸡了。”
叶濛笑盈盈地不以为意:“咱们今天什么安排呀?”
他咕噜咕噜吐掉,说:“你说。”
叶濛走过去,抱住他的腰,下巴顶在他的胸膛上,仰头看着他说:“我就想陪你在家待一天,就这样抱着就行。”
李靳屿刷牙的手停下来,倒也没推开她,任由她抱着。只微微抬手,含了口水又转头吐掉,也没管嘴角残余着的零星牙膏沫,人还是背靠着洗手池,熟稔地打开水龙头,边冲牙刷,边低头睨着她,笑了下:“你跟你以前每个男朋友在一起,都这么粘人吗?”
叶濛摇头:“我说只有跟你才这样,你信吗?”
鬼才信,李靳屿随手把牙刷插回牙杯里,放到一边,嗤笑道:“你觉得我会信吗?”
李靳屿回房间换了身干净衣服,他还特意锁了门,叶濛看他这小心翼翼防着她的样子,差点笑岔气,在门外总也忍不住故意逗他,“实话告诉你,我祖上是开锁师傅,你这种锁是防不住我的,分分钟能给你拧开,信不信?”
里头压根不搭理她。过了几秒,门打开了。李靳屿刚把一件黑色套头卫衣套上,显然还没来得及穿好,一边开门一边漫不经心地耸了两下肩把衣服拎正,领口还压着圆圆的一圈白领,叠穿了两层,这是防谁呢。
“你不怕被我打的话,就撬。”
他房间很小,其实没什么地方坐了,一个大衣柜,两个装载满匝的书架,然后便是墙角那架看起来跟这个屋子格格不入,遗世独立的电子琴。李靳屿坐在电子琴和墙之间的椅子上,叶濛只能坐在琴对面的床上,这样两人刚好面对面。
叶濛发现男生最奇怪的一点,换套衣服整个人就精神了。不管之前看起来多累,此刻头发也凌乱,但洗了把脸,露出饱满的额头,倒也意外精神,黑色衬得他皮肤更白,露出清晰的喉结和流畅的脖颈线。
右耳耳钉在脖间轻轻闪着光,却因为冷白皮,显得又痞又干净。这个人真是随便一收拾,都让人惊艳。叶濛睡醒如果不捯饬上半小时,是显不出人样的。
墙上的老钟在“滴答滴答”声中闷闷地匀速前进。
李靳屿人大剌剌地靠在墙上,腿敞着,盯她看了一会儿,大概觉得这样很无聊,左手在电子琴上猝不及防地重重弹了几个音,“boomboomboom”三声,提醒她回神:“真打算这么跟我消磨时间?”
“我明天要去市里了,你不想多看我几眼?”叶濛双手撑在他的床边看着他说。
“多看几眼你就不会走了吗?”他说。
“你不想我走啊?”叶濛面露惊喜,“那你早说呀。”
李靳屿没什么情绪地靠在墙上,不说话,后脑顶着墙,因为电子琴架得高,他仍是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垂着眼皮,眼睛仿佛被水浸过的黑色玻璃球,显得格外深沉地看着她。
他觉得叶濛真的很神奇,明明看着很有主见的一个女人,并不是无所事事的样子,做什么总有自己的底气,心里不知道是捧着火炬还是圣水,眼神里总有所向披靡的坚定,看着阳光的不行。
在他面前,却总能露出小女人的一面,看起来似乎不太愿意被他拿捏,但总是忍不住被他轻而易举拿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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