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见他仿佛是愣住了,又忍不住睁开眼睛来瞧,羞涩地咬住下唇,颤抖地伸出手来拥抱他。
那个瞬间,这个女子的面孔忽然又显得无比陌生了。
齐徽感到她在害怕,他突然觉得自己十分恶心。
他这是在做什么?因为得不到,就随随便便地找一个替代品来纾解色欲吗?
通过这种方法,重新引起他对于女人的兴趣,这多么可笑。
他之前做了很多错事,眼下难道要再轻贱一个无辜的女子,让曲长负更加看不起自己?
如果随随便便和谁都能翻云覆雨一番,如果只要身体的欲望得到了满足,心里就不再惦记着,那又与禽兽有什么两样?
他喜欢的是曲长负,任何一个替代品都没有意义。
齐徽的酒一下子就醒了。
他猛地跳起来,站在床边,连退两步,用一种近乎惊恐的眼神盯着这张大红色的喜床。
他和曲长负并非没有过美好的回忆,两人也曾经肝胆相照,心意相通。
他们都是目标坚定且顽强的人,无数次默契的配合,相互扶持着阴谋、陷害、厮杀与骨肉相残当中走出了一条生路来。
而如今……如今……
事情究竟是怎么一步一步,演变成这副模样的?
齐徽一把将腰侧价值不菲的玉佩扯下来,扔进那姑娘怀里。
匆匆扔下一句“你不该来此,快快走吧”,他就失魂落魄地夺门而出。
第48章 花重入疏棂
宋彦离开房间之后,自然也不敢将太子殿下一个人丢在这里,和一帮侍卫站在外面守着。
他本来想,等到齐徽收用了这个女子就离开,以免发生意外情况,结果没想到,这就还真出了岔子。
看见太子仓惶离去的身影,宋彦简直都要怀疑那姑娘是夜叉变的,他追了两步,转念一想又停住了脚,催促其他人道:“还不快跟上去,别让殿下有什么闪失!”
别的侍卫追了上去,这种时候宋彦生怕齐徽迁怒于他,才不会一块跟上去,转身进了酒楼,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刚进门,一个人从旁边走过来,挡住了他。
宋彦抬头一看,发现是谏议大夫陆越涵,前惠阳知府朱成栾的小舅子。
他心不在焉地拱了拱手:“陆大夫也来这里喝酒了?好巧。”
陆越涵含笑道:“一点也不巧,陆某是特意在这里等着宋编修的,可否借一步说话啊?”
宋彦还惦记着齐徽的事:“这……”
陆越涵见他犹豫,便道:“这世上的事可真奇怪,惠阳城中竟然会莫名其妙地冒出来一帮西羌人追杀曲长负……唉可惜,如此周密的计划,终究是功亏一篑。”
他把声音压的很低很低,笑看着宋彦道:“宋编修,你说如果你的养父养兄都知道了你处心积虑想谋害自己的表弟,会是什么反应?”
那个瞬间,宋彦头皮发麻,脸色骤变。
陆越涵笑道:“我在上面有个包厢,现在你愿意谈一谈了罢?”
两人一起进了包厢,眼看着陆越涵竟然还要不紧不慢地点菜,宋彦心里简直充满了惊恐。
那一日曲长负的行踪,就是他从宋府护卫口中打探之后,又通过自己在西羌做卧底的父亲透露出去,这才为曲长负招致了那场追杀。
这中间几经辗转,而且宋彦根本就没露面,原本是很难查到他头上的。
可惜曲长负最终还是安然无恙,他身边的护卫也更加警觉,再也不好动手脚。
宋彦也只能默默将这件事藏在心里,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常年扮演恭顺谦和,演着演着,仿佛连自己都当了真,如果不是陆越涵突然又把此事挖出来,宋彦都要忘了。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将前来点菜上茶的小二挥退,压低声音道:“陆大夫,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陆越涵道:“宋编修要是还装糊涂,咱们可就没法谈话了。”
宋彦道:“你空口无凭,上来就说我谋害自己的表弟,这样的闲言碎语如果传出去,我又如何在家中自处?”
陆越涵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口供,摆在宋彦面前:
“我姐夫曾经是惠阳知府,在那里经营多年,再怎样也是有些暗埋的人手在的,当时的经过,我现在已经顺藤摸瓜,查的明明白白,非得要人证站在你面前才肯相信吗?”
宋彦将那口供拿起来,只看了几眼,便是满头虚汗,整个人几乎要虚脱一样。
他道:“你想怎么样?”
陆越涵道:“我听说曲长负家里还有个庶出的妹子,他平日里还算照料,我要她嫁到南戎去。这件事,有劳费心了。”
宋彦见过曲蓉几面,只是她长什么模样也有些记不清了:“为何?”
陆越涵嘲笑道:“宋编修的脑子是被吓得锈住了吗?要不是因为他,我姐夫不会身陷囹圄,姐姐不会遭受打击,病倒在床,这个仇我自然要报。就让他体会一下相同的痛苦,很公平吧?”
其实他心里有更多的盘算,曲蓉这么一个没有太多依靠的小姑娘嫁到南戎去,跟容易就能让她因为“南戎皇子的虐待”而暴毙。
如此一来,以曲长负的性格必然会记恨上南戎,南戎目前与郢国结盟,如果他采取手段报复,就等于是把把柄自己给送出来了。
到那个时候,要抓他的错处,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