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低着?头,把?玩手中特意为曲长负找来的中原茶杯:“以前那些日子,我有什么?拿不准的事情总喜欢来问你,得到你的肯定之后,心里就会踏实很多。”
曲长负态度漠然,没接他的话,又问:“这会外?面是什么?声音?”
赫连耀道:“前些日子,依附于南戎的一个小部族反叛,族长一家被赫连素达给杀了,还抓回来一些俘虏,此刻怕是他在处置俘虏了。”
曲长负知道南戎是有这样的风俗,他们当初本来就是在互相的争抢与战斗当中发展起来的,战俘就如同?牛羊、金银和粮食一样,都是他们的战利品。
一般的规矩是,谁立下的功劳,这些财产就属于谁。
赫连素达性格张扬,又存了跟赫连耀较劲的念头,打了这场胜仗,自然要好好彰显一番,也算这回被他抓回来的俘虏倒霉。
不过成王败寇,既然他们当初做出反叛的决定,就应当会想到后果,那么输赢也就都没的说了。
曲长负道:“那不知道为师身为大君的战俘,可有资格去外?面见一见同?病相怜的失败者呢?”
赫连耀道:“我没想关着你,只是这个时候让别人知道你的身份,恐会给你带来危险。委屈你装扮一下,我陪你出去转转。”
他顿了顿又道:“只要你不离开我,任何要求,我都会满足你。你可以尽管向我提出。”
他这次的态度还算让曲长负满意,两人装扮一番,即将出门的时候,曲长负忽然脚步略顿。
他感慨道:“你的变化很大。不知不觉的时候,曾经跟在我身后问东问西的少年,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当真有了国君的模样。”
赫连耀猛地转过头来。
曲长负道:“如今见到你的各种安排筹谋,我不得不说,当年的一番心血,确实没有白费。”
从曲长负这里,连得到一个稍稍赞许的眼神都是难得,谁能想到他能破天荒地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赫连耀当时就怔住了。
他的心跳顿时加快,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如同?喝了酒,不由问道:“是、是吗?你怎么突然,突然夸我?”
曲长负淡淡一笑:“眼下心情好。”
曲长负扮成了赫连耀侍卫的模样,两人来到外面的草原上。
无遮无拦的寒风刮面如刀,草原的另一头却传来热烈的大叫大笑与轰然欢呼的声音。
赫连耀领着?他走近了一些,只见各种战利品被对方在地上,人们饮酒吃肉地庆祝,被俘虏而来的女人在旁边含泪作陪,旁边的木架子上还挂着?十来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赫连耀知道曲长负一定十分不喜欢这种行为,或者说,正是由于想要改变这种风气,他当初才会挑选了自己,耐心告诉他礼仪教化,善恶对错。
他说道:“南戎一向有烹杀叛徒的传统,不过已经被被我严令禁止了,所?以他们现在不能这样做。过去的一些风俗确实是陋习,但要一一改变,还得需要时间。”
曲长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赫连耀的解释,他注视着?赫连素达,若有所?思。
正在这时,又是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女被带了上来。
她是此次反叛首领的女儿,原本应当同?其他的家人一起被斩草除根,赫连素达却偏偏留下了这一个,就是打算尽情玩弄一番再将她弄死。
少女被推到了赫连素达的面前,赫连素达大笑着?将一碗酒泼在了她的身上,又伸手去摸她的脸。
那名少女却猛地张开嘴,一口咬住了赫连素达的手掌,竟然生生从他的手上咬下了一块肉来。
赫连素达一把?将她推开,手上鲜血淋漓。
那名少女一头向旁边撞去,却被周围的人手疾眼快地按住,不让她寻死。
赫连素达大怒道:“贱人,怪不得你爹敢叛乱!来人,给我把?这女人吊起来,一刀一刀活剐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远处忽然飞来一箭,精准无比地刺穿了少女的喉咙,让她顷刻毙命。
赫连素达一眯眼,霍然站起身来,回头看去。
这时候,其他的人也发现了站在那里的赫连耀,连忙擦干嘴边的油渍,纷纷起身拜见大君。
赫连素达也上前行礼,有些大大咧咧地说道:“大君,您怎么来了?”
赫连耀道:“听见这里热闹,随意看看。博俊王立下这样的功劳,理当欢庆,不过……也要注意分寸啊。”
赫连素达道:“大君,您的吩咐我可是一直记得,这次也并过分玩弄俘虏,只是刚才那个小贱人竟然伤了我,实?在大逆不道,我才会吩咐用剐刑将她处死,没想到竟然被人给抢先了。”
他说着眯起眼睛,看向站在赫连耀身侧的曲长负。
赫连耀稍稍侧身,半挡在两人中间。
曲长负却不慌不忙地笑了笑,将手中的弓抛开,向赫连素达行了个礼道:“博俊王请恕罪,小人方才见到这样一名罪人竟敢竟然伤害您,一时激愤,忍不住就出手了。”
他就是有这种把?再瞎的话都能说的理所?当然的本事,叫人没办法反驳。
赫连耀打量曲长负片刻,怀疑道:“那一箭真是你射出来的?准头和力?道可不差啊。”
曲长负道:“谢博俊王夸奖。”
赫连素达眼珠一转,冲赫连耀道:“大君,您新找的这名侍卫功夫不错,不如让他和我的手下比试一场,大伙图个乐子。”
曲长负尚未拒绝,赫连耀已经想都不想地说道:“不,这不是能让你取乐的人。”
他看了曲长负一眼,那语气不知怎的,竟似还有几分自豪:“况且他性子古怪,从来不和人比试,算了吧,博俊王。”
说完之后,他冲着曲长负说道:“走罢,咱们去别处瞧瞧。”
赫连耀对于这名侍卫的回护十分明显,看在别人眼里,不会往其他地方想,只会觉得他是故意以此来扫赫连素达的面子。
见到两人转身要离开,众人都弯着?腰恭送大君,便有人在人群中小声议论道:“一个侍卫,哪来这么?大的架子,不比,怕是心虚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