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意勉力挣开赵侍新的箝制,抬手往赵侍新盯住的地方摸去,这地方今日一直有些痒,想必方才被她抓过,有些红肿吧,她便道:“你发什么神经,没见过皮肤发红发痒吗?”
赵侍新见她全然不知,他后退几步,开始冷笑,笑得萧辰意心下发憷,然后便见赵侍新似乎深吸了口气,接着他竟对她施了一礼道:“长公主殿下,你还真是有一个好弟弟——”
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似乎怒气满盈,不想再多看她一眼,又似乎有些决然,修长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她面前。
留下萧辰意一人手抚着方才还在发痒的地方一脸莫名。
一个时辰后,赵府,此时惯常近前服侍的下人们都察觉到了府中气氛的不同寻常,只因大人周身似乎都在散发着平日里几乎从没见过的恐怖气场。
大人平时何等的清冷,而且到了这时候,以大人如今的权势,想来也不该会再有什么事能让大人气成这样了才对。
仆从们的感觉,在长业这里尤甚,他觉着他好像许久都没见过大人如此盛怒的模样了,不……也不是,不久之前在夙阳大道上意外见到那位长公主殿下时,大人好像还是有这么盛怒过的,但今日……却似乎比那日还更甚了,而且除了怒意,长业觉着应该还有什么其他的情绪才对,似乎是某种男人因女人常会生的情绪。
在这样的情况下,众人伺候着都是极小心谨慎的,生怕出了半点差错。
此时却碰巧来了个笑脸和煦,一瞧就适合拉做挡箭牌的人物,长业便赶紧老大夫长老大夫短的将人给迎进了书房。
仆从还未沏上茶来,林老大夫见眼前这位赵大人此次竟如此反常,燥乱的情绪几乎是完全的压不住,他看着人绕过书桌后便上前去直接把人的脉,赵侍新便停下了脚步,默然的站立着。
林老大夫一手捋着胡须,习惯性的点头,就这脉象来看,除了突然的脾生怒意之外,并未有其他异状,不过……老大夫鼻子又凑近人身前嗅了嗅,他突然好奇的道:“赵大人近日可是睡眠不好?”
赵侍新疑问道:“林大夫何出此言?”
林清河便道:“老夫嗅到你这身上竟有远眠香的味道,此香有极强的助眠功效,对身体并无损害,只是香气特别,而且沾染上后许久都散不掉,大人若不是用了此种香,缘何老夫会从大人您身上闻到?”
赵侍新眼神一凛,缓慢道:“你说什么,助眠?”
林老大夫便又道:“对啊,夜间燃此香,人便会睡得很沉,对夜长梦多,而且易惊醒之人来说尤为有效。”
赵侍新声音更冷了,“你说我身上有?”
老大夫便接着道:“大人莫不是在同老夫开玩笑?或者是大人从其他何处地方沾惹上的?不过此种香气也确实只有老夫这种惯常用药的人才会如此敏感,若是从旁处沾惹上的,那怪不得大人会不知了。”
说完,许久没听见人回应,林清河看向面前人,却只觉被他把着脉的手似乎突然在微微的发抖,面上也是一片风雨欲来之色,林老大夫狐疑问道:“赵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赵侍新垂下手,他此时似乎是在强抑着自己的情绪,让声音尽量冷静,他对林清河缓慢道:“还请林大夫先稍坐片刻,我还有点事要安排,待会儿恐怕得需林大夫为侍新认认你方才所说的那种香……”
林老大夫便被人引去了书房外东侧的茶庐,而赵侍新在书房内,直接吩咐道:“五影,去景粹宫内把殿中各处所用的香,都尽快取些来。”
赵侍新的话刚说完,房梁上便有黑色的人型状雾气凝成,一瞬又散开了去。
等吩咐完后,赵侍新便就坐在书房里等着,面上一直笼着寒霜。
直到一个时辰后,林老大夫面前终于摆来了好几根长香。
他捻起来仔细打量一番,再闻闻,便指着其中的两根道:“对了,就是这种香,远眠香。”
而老大夫所指的这两根,便就是景粹宫中那位长公主殿下寝殿中所用的。
赵侍新吩咐人将林老大夫送出府去,他看着桌面上那香,怒到唇角竟不自主有了丝笑纹。
坐回桌案,赵侍新一手将两根香拦腰折断,他脑中又想起那夜池边,男人弯腰俯身亲吻女子面颊的画面以及今日所见……那女人颈上的痕迹,赵侍新指骨用力,面容黑沉。
萧秦昭——
还真是好一个姊弟情深……!
赵侍新闭了闭眼,许久,他突然道:“长业。”
长业自屋外进到跟前,揖手道:“大人,属下在。”
赵侍新问道:“之前让人去给大将军带我无虞的信,你安排下去了吗?”
长业想到那日大人只说了一句话,之后都没有其他吩咐,便道:“尚未。”
赵侍新便径直对着空寂的一室唤道:“五影。”
书房暗处有人影闪现,赵侍新正准备吩咐人时,长风在屋外敲了敲半开的房门,赵侍新让人进屋,长风便将一封信递到了赵侍新的跟前道:“大人,季先生又来信了,同时也捎了句话,他说——”
调整了一下语气,长风力求与季先生的语气相似,才道:“大人,事不可怠了。”
赵侍新眼一眯,将信拆开了来,见到上方之前所见过的那“年轻公子”几个字,而此次,这几字之后又跟了好些字,却是说明这位年轻公子身份的,见到“皇帝陛下”这四字,回想这一段时间朝堂上发生的事,赵侍新其实已不太意外,他捏着信,笑了笑道:“看来果然是成长了,既然这样,那不妨就看看……咱们这位陛下到底已成长到了怎样的程度。”
说完,赵侍新眸中方才的嫉怒之火尤盛,但此时却又多了股兴味。
很快想到萧秦昭对那女人深隐禁忌的心意以及某个女人即将大婚的消息,还有几方边军将领都将提前回京述职的命令,赵侍新脑中此时早已料到大婚当日应该是有怎样的预谋了,但他突然却有点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更加生气,只捏着信,缓缓低声的道:“萧辰意,你此次这样,最好别是真对那人还余情未了。”
等情绪平复,将方才拟好的信拿到桌边,赵侍新对隐在暗处的人道:“你亲自带着这封信去南境找大将军,并且告诉他,就说我——”
赵侍新微顿,又毫不犹豫的目光深冷道:“改变主意了。”
黑影将信拿走,然后朝人一拱手,便又一瞬消失在了暗色中。
赵侍新捏着额角,靠回了身后的椅背上。
而一个时辰前,右佥都侍郎夏焱的府中,季邯看着几个仆从将这日方才同他喝酒饮醉了的大人给送回房中,站在院中的树下,看着前方阖上的房门,季邯拢了拢身上外袍,然后轻言道:“夏大人,谢谢你的信任,不过……”
“季邯早已有主,可惜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徒留一地漫溢开来的酒香。
离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萧辰意最近偶尔便还是会在下朝时,在殿外某处稍显僻静的地方等着邱其真,倒真像是个恋慕未来夫君,尤其恨嫁的女子一般,众人现下都知邱其真下朝后若不径直出宫,便就定是与那位长公主殿下私会去了。
萧辰意今日等着邱其真本也只是做做样子,想着他来了之后,说两句话就行,没料同邱其真一道近了前来的人竟还有个让萧辰意不太招架得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