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玉的脸色猛地变了。
他咬紧了牙,额角冒出一道道屈辱的青筋,冷汗涔涔而下。
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他把嘴唇抿得发白,半晌,他压低了声音,细若蚊蚋的呓语飘了出来:“我身体……有地方,和别人不一样,多了一朵花。”
他那俊秀白皙的面庞涨得通红,双眼一闭,全说了出来:“梵罗珠说,这便是我转生之时,他用秘法留在我身上的印记,只有与他,交、交、合,我才会恢复正常。”
鱼初月望向崔败与修无极:“转生?”
她跟着穿越女行走世间三百余年,却从未听过转生的说法。
若是人死还能转生,那世间格局恐怕要重新改写。
修无极皱眉摇头。
崔败依旧是一副清冷平淡的容颜:“是梵罗珠的种族天赋,耗尽本命花元,令配偶寄魂转生。二人便可再相伴百余年,然后双双死去。”
难怪崔败方才就说梵罗珠寿命不长了。
崔败面色微有疑惑:“但不曾听说哪一株雌花转世为人族,男身,且失去妖身记忆。”
修无极颇有些怪异地看着崔败:“这等奇闻,我活了千余年却不曾听说,崔败你不到百岁,是从哪里得知的隐秘?梵罗珠乃是上古奇种,本就稀有,修至化形的更是寥寥无几,可我听你这意思,怎地像是见过不少梵罗珠为配偶转生?若真有那么多,为何从不传出任何消息?”
崔败勾了勾唇:“都死了啊。”
鱼初月再一次从崔败脸上看出那种‘看着死亡降临令人十分愉悦’的微妙表情。
端木玉难以置信,却又不能不信。梵罗珠对他说那样的话时,他还可以自欺欺人,认为是那妖魔满嘴胡言,想要骗他。可今日,连大师兄也这样说了。
端木玉面色痛苦,不住地摇着头:“不,我绝对不是妖怪……”
崔败冷冷淡淡地问:“想救人吗?”
端木玉立刻便回:“当然想!”
“那你只能做妖怪。”崔败残忍道,“邪祟既是玉兰,那定是梵罗珠用你前身留下的花元炼就。若要救人,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你恢复妖身,取你心头之血,以作解药。”
鱼初月:“……”劳驾,哪里有床,让我躺平等死谢谢。
“我……”端木玉忽然僵住。
像是被点了穴一样。
崔败眯了眯眼睛:“不愿?”
端木玉脸色苍白,双眼瞪大,白多黑少。
崔败颀长身躯微微前倾,一只冰冷的手掌摁住了端木玉后颈:“死都不愿?”
端木玉面露倔强,闭口不言。
修无极在一旁看得嘴角快起燎泡了。
“魂誓。”崔败松开了端木玉,笃定道,“临死之前,泣血起誓,不再做妖,不再与梵罗珠相好。”
鱼初月挑起了眉,若有所思。
所以,端木玉并没有撒谎。
他确实愿意用自己的身体来换端木老汉的性命,然而被魂誓束缚,他无法点头答应。眼下的情形,定与梵罗珠逼问他的时候如出一辙。
半晌,只见端木玉重重喘了几口气,像是重新掌控了身体一样,抿了抿唇,额上渗出大粒的汗珠。
只要试图表露与魂誓相悖的意思,他便会僵住,无法使唤自己的身体。
鱼初月:“所以梵罗珠不懂什么叫做‘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这才造就了悲剧。”
一抬头,发现崔败和修无极都用很诡异的目光看着她,好似在说——你很懂嘛。
“现在怎么办?”鱼初月赶紧岔开话题,“端木玉都转生了,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变成花妖?”
“解前世心结,或可。”崔败道。
鱼初月:“……更悬了。”
梵罗珠都缠了端木玉六年,若有这么容易解心结,那早也解了。
当事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几个对情况一无所知的外人又能做什么。
“梵罗珠可曾说过,你有什么怨念?”鱼初月问。
“没有。”端木玉憋屈地摇了摇头,“他只说……我对他如何一往情深。两人如何如胶似漆。”
“这就怪了。”鱼初月皱眉。
她看了看崔败和修无极。
这两位,显然都不是懂女儿家心思的人。
她也不懂。
站在穿越女的角度看这世间女子,个个都是泼妇、怨妇、愚妇。要么在生气,要么在哭泣,要么已被夺走了爱人,要么正在被夺走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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