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郡主不知哪里得罪了以莲小姐。”程非看了眼顾子言,继续道,“在练武场,听说以莲小姐动手了。”
程非话音刚落,江珣身子一闪,整个人便没了踪影,只留下匆忙之下被衣袖打翻在案的茶杯。
杯子滚了一圈,茶水铺开,滴落着浸湿坐垫。
顾子言看了眼案上的惨状,又瞄了眼门口,连江珣的一抹衣摆都没捕捉到。他摸了摸下巴,感觉这事有点意思。
江珣提气运功,脚下生风。
江以莲从小便被惯坏了,在玄天阁里无法无天,至今为止没有闯出什么大祸,看在叔父的面子上,江珣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江以莲脾气火爆,做事向来不知轻重,看来是该管管了。
江珣赶到时,江以莲正抬手,挥鞭子抽向瘫坐在地上、血迹斑斑的唐九宁。
他一个瞬步移到唐九宁跟前,伸手抓住了抽向唐九宁的鞭尾。
江以莲看清来人,一怔,低低地喊了声:“珣哥哥。”
江珣握着鞭子的手略一运功,一阵威压通过鞭子传到江以莲的手臂上,江以莲半边身子一麻,松开鞭子踉跄着退了两步。
江珣扔掉手中鞭子,转身蹲下查看唐九宁伤势。
肩膀伤势严重,失血过多,身上还有多处擦伤。江珣的目光转至唐九宁的脸上,白皙的脸颊上,一道细小的血口子分外明显。
唐九宁没想到江珣来得如此之快,她连忙隐下手腕上红光,抬头想说自己没事。江珣俯身,长臂绕过唐九宁后背,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身子突然悬空,结实的臂膀将自己稳稳抱住,耳侧是江珣宽阔的胸膛。
唐九宁没遇见这种状况,手足无措地缩在江珣怀里,像一只被捉住的小兔。她视线微微上移,看见了江珣冷峻的下颚线。
江珣一言不发,抱着唐九宁,冷冷一瞥江以莲,随即转身离去。
围观者议论纷纷,逐渐散了,唯有江以莲站着一动不动。
有人上前轻声询问:“师、师姐?”
“滚!”江以莲怒吼一声,面容扭曲,眼眶微红。
江珣走得不如来时急。
唐九宁在他平稳的步子里躺得安稳,她看见自己的血迹沾在了江珣的衣襟上。
鲜红的血染在白色的衣服上,格外显目。想到这人爱洁,唐九宁微微动了下,想移开自己带血的手臂。
“别动。”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
唐九宁抬头,目光正好与江珣对上,他低垂着眼眸,目光沉沉,长长的眼睫毛铺下一层阴影。
“再动,血全蹭我身上了。”江珣毫不客气地开口提醒。
唐九宁:“……”她只好乖乖地缩回江珣怀里,一路沉默着被抱回了弄玉小筑。
钟星早已备好热水,理好床榻,焦急等待着。身边还站着个看热闹的顾子言。
唐九宁被轻轻放在床上,钟星眼泪汪汪地上前给她盖好被子,哭道:“郡主受伤了,怎么办啊……”
唐九宁正要安慰钟星,江珣开口道:“放心,死不了。”
唐九宁:“……”是死不了,但我疼得很,麻烦找个大夫。
江珣仿佛听到唐九宁的心声,转头吩咐程非:“去找药庐的陈长老过来。”
顾子言站在床尾探头探脑,他看着唐九宁“咦”了一声,问道:“你不是之前……”
“她是安宁郡主赵宁。”江珣打断顾子言的话,忽悠起人的功夫行云流水,“原本应于二月接入玄天阁修行。不过她在去往玄天阁的路上遭遇山贼,独自一人逃亡到了上隆城。机缘巧合,我在上隆城遇见了她,只不过她一人漂泊多日,受苦了。”
江珣捻了捻唐九宁的被角,面带一丝笑容,道:“对罢,宁儿表妹?”
唐九宁想不到这么快就到发挥演技的时候了,她因疼痛额上渗出冷汗,在江珣善意的眼神下,轻声回道:“不辛苦,表哥待我很好。”
顾子言很快就被忽悠了,顺便还感叹了一番兄妹情深,说道:“能找着就是缘分。可表妹怎么受伤了?”他想到之前程非的话,又问道,“是……以莲妹妹做的?”
江珣没吭声,顾子言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心下便已了然,说道:“唉,以莲这脾气就是江二叔惯出来的,真应该改改。”
江珣冷嗤一声,道:“她也只敢在家里撒野,出了玄天阁,还不是被打成狗。”
在场众人:“……”
陈长老年事已高,被程非拽着飞奔而至,白发被风吹得凌乱。他放下药箱扫了一眼唐九宁,说道:“哎,小伤嘛,急什么急。”
随后他一瞄周围,见自家少阁主杵在一旁,像一根人形冰棍。他打开药箱的手一抖,又说道:“少阁主别担心,我一剂药下去,保证郡主活蹦乱跳。”
说罢便不敢耽误,立刻诊脉。
“脸上的伤不要留疤。”江珣突然道。
陈长老一愣,看了一眼唐九宁的脸,果然有道细小的伤痕。他立马说道:“不会不会,白玉膏擦上几天便会消了。”
唐九宁被陈长老嘱咐需静养几日,因失血过多,她躺到第二日还是嘴唇发白,手脚无力。
钟星又端来一大碗黑乎乎的药,唐九宁鼻子一捏,一口闷了下去。口中苦涩蔓延,她靠着软枕,感叹时运不济。
顾子言时不时会过来,找她唠嗑,一口一个表妹叫得比谁都亲近。
直到第七日,唐九宁已经可以下床随意走动,她拉了把躺椅到院子里,边晒太阳边看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