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转向窗户,谢临泽正趴在那里,长发散落满肩,身上裹着锦绣罗袍,肩膀还有刺眼的红痕,脸上噙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许延察觉到他的视线,转回屋里,把男人往怀里一拉,砰地关上了窗户,隔绝了外人的目光。
待两人穿戴完毕出门,院里季函已不见了踪影,他们来到主院,许延去见季老太爷,谢临泽则在没有随他进去,打量着这座宅院,慢慢地四处转悠。
“青辞一贯在背后操控朝臣,经过灵鹤台一事,他恐怕不会打算再当个幕后之人了。”季老太爷一手托着茶盏,和许延一前一后走到回廊中。
“无论是他浮不浮出水面,青辞都已经离死不远了。”年轻男人的目光是一片如寒冰般的冷意,“我会毁了他的声名、权利,也要让他尝尝什么叫做一个万人敬仰的国师到一个万人唾弃的牲畜的滋味。”
这句话里的浓浓杀意丝毫不加掩饰,即使是季老太爷也忍不住心底发寒。
他捧着茶盏道:“当年先帝遇刺果然有蹊跷,我已经查出了证据,这件事的确和……”
“和故去的老太太有关。”季老太爷难以启齿的话,许延帮他说了出来。
“她身边的贴身侍女和下人,都已经因为各种意外而死,应该是青辞遣人下手所为,唯独只剩下一个隐姓埋名的老妇人,我让人把她接进了城中,安置在民宅中,你去问问吧。”
远处侍女们成队走过,府里花匠刚浇了水,廊下姹紫嫣红的花草沾着水光,双荚槐、木芙蓉、夹竹桃和翠菊一些植物流连着挥之不去的淡淡香气。
季老太爷接着道:“但若是想彻底铲除在朝中根深蒂固的青辞,仅凭季家和你,是不够的。”
“穆家似乎有所动摇,待明日我便一会穆河,他若明白事理回归正途,季穆两家通力合作,朝中定会闻风而动,再使这些大小势力归于皇上手里便要容易一些。”许延道。
季老太爷静了一会儿,手掌摩挲着茶杯,“那你呢?你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做这些事?在朝堂上立足?”
阳光穿过回廊的竹帘,许延的目光深沉。
“别说你是南镇府司的人,就连那份文书都是假的,你要以什么身份去相助陛下?”季老太爷问。
许延和他继续慢慢地向前走着。
季老太爷一叹,“当初让你回季家,便是因为季函不是青辞的对手,我需要一个能让季家脱离掣肘的人立足朝堂,可惜的是你拒绝了,记得当时我说过季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现在这句话也没有变过,你愿意回来,那么季家的势力将为你所用。”
许延缄默不言,竹帘上流转的光影落在他冷峻的侧脸上。
“过了这么多年,从前的芥蒂难道还比陛下重要吗?”季老太爷看着他,“你若为官,季函也无法逾越,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两人穿过拐角,许延动了动嘴唇,似乎要说着些什么,忽然他的头一转,向外看去。
不远处支着泛黄的竹木板,下面是翠绿的湖面,一团绯红的鲤鱼们聚拢在一起抢食,水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木地上坐在谢临泽,背对着他们,穿着一身柔软的布袍,长发用根布条松松绑着,正拿着包鱼食向下撒去。
温和的清风徐徐吹拂,男人身上浸染着暖洋洋的阳光。
季老太爷等了许久也不见许延答复,不由视线从谢临泽移到他身上,在这个过程中,听见许延开口:“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