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从保姆口中听说他妈妈去世的那晚他在卧室坐了一夜之后,这种心疼更是不断的加剧。
匆匆办完了手续,邵长庚便推开门,走进病房去看他。
邵荣永远都无法忘记六岁那年冬日的清晨,他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茫然地看着窗外的落雪,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身材高大的男子款步走到他的面前,轻轻俯□来,温柔地吻了吻他的额头,微笑着说:“爸爸来晚了。邵荣,对不起。”
——那个人是在说“对不起”吗?
邵荣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挂念了一个月之久的爸爸,一直打不通电话的爸爸,就这样突然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还以为,爸爸……不要他了。
想到这里,邵荣就觉得非常委屈,看着邵长庚熟悉的脸,忍不住把头埋进他的胸口,双手紧紧抱住他,哽咽着说:“爸爸……爸爸你来了……”
因为情绪激动而语无伦次的邵荣,只知道反反复复地叫着“爸爸”这两个字。
胸口的毛衣很快就被小孩的泪水浸湿了。
邵长庚看着缩在自己怀里哭泣的孩子,心疼得要命,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摸着他的头,柔声说:“别怕,邵荣,有爸爸在。”
“呜呜……”
邵荣一肚子的委屈在见到邵长庚之后全面爆发,眼泪就像绝提的江水一样流个不停,整张脸都被泪水给涂花了,哭得非常难过。
邵长庚一边用拇指轻轻擦拭他脸上的眼泪,一边低声哄着他,“好了,别哭了,以后有爸爸在,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儿委屈。”
——以后有爸爸在,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儿委屈。
***
或许是那孩子满脸泪水的模样激起了邵长庚心里膨胀的保护欲,所以,他才会做出“不会让你受委屈”这样的承诺。邵荣显然被这样的承诺所打动,终于渐渐停下了哭声,只是一双紧抱住爸爸的小手还不肯放开,生怕自己一松手,这个人就会消失了似的。
邵长庚觉得,缩在自己怀里的小孩,就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小动物。
虽然不太喜欢跟人这么亲近——尤其是这个人还把鼻涕眼泪全往他衣服上涂——可此刻,他却奇迹般地没有推开怀里的人。
或许是同情心泛滥成灾了吧?他想。
苏维来查房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温馨的一幕。
一直想念着爸爸的孩子,终于等到了他远道而来的父亲,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全面释放,情不自禁扑到爸爸的怀里哭得一塌糊涂。而他的爸爸也是一脸温和的笑意,任凭他把眼泪蹭在自己干净整齐的衣服上面。
苏维在门口怔了良久。
他有些不敢相信面前的人就是邵长庚,至少,在弟弟苏世文的形容以及他所听闻的传言中,这位邵家二少是非常理智并且冷淡的人种。若在从前,他完全想象不出邵长庚“父性大发”抱着小孩柔声安慰的画面。
可如今他亲眼看到了,所以苏维有些迟疑地在门口站了十秒,又退出门去看了眼房间的号码以免自己走错。确认没错之后,才再次返回房中,轻轻咳嗽了一声,来打断他们之间的父子温情。
突兀插入的咳嗽声显然让邵长庚非常不悦,回过头来时目光便有些锐利。
“呃,查房……”苏维尴尬地说。
邵长庚点了点头,把邵荣从自己怀里拉出来,让他乖乖在床上躺好,低声说:“乖,医生来看你了。”接着又伸出食指刮了刮他的鼻子,“再哭要被笑话的。”
“嗯。”邵荣点点头,迅速地擦干净眼泪,冲苏维笑了笑说,“医生叔叔早!”
苏维也冲他微笑,“邵荣早。”
本来按照医院的规矩,医生查房的时候都会把家属赶出去,可邵长庚毕竟是学医出身,还有可能是这家医院未来的主人,加上病床上躺的是他宝贝儿子……所以苏维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赶他走,而是直接走上前,拿出听诊器仔细检查邵荣的身体状况。
等他检查完之后,邵长庚便主动走过来,微笑着伸出手:“你好,苏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