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忍听着孩子渐弱气息,将淌着血的手搭上孩子腕间。
残月弯弯投下银白的光,映着座下草叶凝的冰,地上厚土落的霜。
孩子脸色由青灰转白,气息渐稳。宫忍搭在孩子腕上的手却微微发颤,抬起来已耗尽气力。
“噗~”一口鲜血喷出,宫忍脸色灰白如菜,栽倒一侧。
看着孩子的侧颜,宫忍惨灰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缓缓闭上了眼。
孩子醒来时已是暖阳万丈金辉满天。
爬起来,却看到了身旁已僵的叔叔,叔叔脸上被灼掉了一块皮肉,鲜血淋淋。
他双目紧闭,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
“叔叔是替我死的。他渡血把我体内的毒导进了他的体内,同时把他的内力传给了我。他死了,当时的样子,和他们一般无二。”宫澧淡淡道。
君兮静静的听着,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从来没想过万众瞩目风华绝代的荣国公小时候竟然是这么过来的。难怪他总是一副云淡风轻处事不惊的样子,小小年纪便亲眼看着至亲死在眼前,经历了那么多生离死别,冷眼相待,步步惊心,还有什么事能让他动容?
“你可记得你是如何中的毒吗?”半晌,君兮才开口问道。
宫澧却摇了摇头,“那日我回房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时,大火已经烧了起来,那时候我已经中毒了。”
“所以,你现在体内的毒是……”
“我体内的毒不过是叔叔渡血后的余毒而已。”
“所以,他们煽动营啸其实是为了保命。”君兮低声喃喃。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黑袍人把刘元等人安插在营中其实是为了对付宫澧。那么那日密林一战黑袍人为脱身不得已动用了他们,自然料的到他们的身份会被发现。
君兮虽然剔了他们牙后的毒,却不知黑袍人本就是用毒来控制他们的。
如今他们之于黑袍人已没了利用价值,刘元等人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一醒来便煽动将士们啸营,意欲逼死她,若她死了,他们的命就算保住了。
所以黑袍人真正要对付的人是宫澧。在密林中,黑袍人袭杀众人确实是为了要她死,只不过与她无关,与武后也无关,而是因为她在帮宫澧。
指挥失职导致将士死伤百众,她死罪难逃。
只是黑袍人自己或许也没想到他会被刘沫延拖上那么久,拖到援兵到来己身被困万军之中,才不得不动用了秘密安插的暗桩。
“从你生下来,形形种种,一切便都有他的身影在。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和你父母的事,很可能都与他有关。”君兮霍然抬头,“所以,一切的一切其实从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从我生下来开始,便有人想尽了一切办法要我死。在那场大火之后,我离开了国公府,苟活二十载。如今,他终于忍不住再次出手了。”宫澧说的平淡,眸中却已燃起烈烈杀机。
“只要他有所动作,便会留下踪迹。终有一日会被撕开披在外面的皮,露出那张躲于黑袍之下不敢见光的脸。”宫澧目光沉沉望向天边。
远处青蓝天边已被撕开夜幕一角,朝阳初升,金光满天。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