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见。”宫澧平静的回道。
刘湛元眼睛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宫澧,众目睽睽之下他一朝国公跑到使团行宫来杀人,还被当众擒住,他疯了不成。“人真的是……国公大人杀的?”刘湛元难以置信的问。
“不是。”宫澧否认。
“那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一口咬定是您杀的人?”刘湛元看看祁尔戈看看宫澧,双方各执一词,刘湛元觉得自己脑容量严重不足。
“当时只有他和使者大人二人在房间里独处,我们侯在外面。过了能有半刻钟,房间里突然有打斗声传出。我们听到响动立刻便冲了进去。那时候使者大人已经断气,而他尚未来得及遁走,手里正捏着行凶毒针。房间里根本就没有第三个人。”祁尔戈看着宫澧说的一丝不苟,“众目睽睽之下,当场人赃并获,凶手就是他。”祁尔戈抬手一指。
“国公大人,是这样的吗?”刘湛元战战兢兢的看着宫澧,希望他嘴里说出的会是不是。
然而他失望了。
他忘了宫澧从来就不是一个能让人猜的透的人。
“在他眼中是这样的。”宫澧应声,算是间接承认了祁尔戈的话。
所以,他确实和胡尔克勒独处了半刻钟,半刻钟后突然起了打斗,祁尔戈等人闻声闯进去的时候,胡尔克勒已经死了,房间里确实没有第三者,而他手中也确实捏着毒针。
这摆明了就是明晃晃的告诉众人,就是我一招制敌,以毒针将其毒杀,我就是凶手啊。
刘湛元霎时苦了脸,南方暴洪,普忻坊重建,国库早已空虚。先是三公案,如今又是夏远案,朝堂又经一番血洗,缺才少人。现在这时候朝廷已经再也经不起一点风雨了。可偏偏这个时候住着番国使团的行宫出事了,而被指证的凶手竟还是当朝国公。
这这这……屋漏偏逢连夜雨,不对,屋漏偏逢大冰雹。
刘湛元长叹一声,“既如此,国公大人便随下官走一趟吧。”刘湛元挥挥手示意官兵将胡尔克勒的尸体也一并带走。
“不行。”刘湛元刚要转身,却被祁尔戈一把扯回。
祁尔戈一身肌肉暴涨,刘湛元衣领被大力扯得一歪,露了半襟。
“你做什么?”刘湛元诧异的扭过头去看向祁尔戈。
“人你们不能带走。中原官员最擅徇私舞弊,最近更是传的满城风雨,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你会包庇他,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祁尔戈冷冷道。
“不让我带人走你们报官干什么?”刘湛元莫名其妙的看着祁尔戈,对他不留情面的话有些气愤。什么叫中原官员最擅徇私舞弊之事,他夏远是他夏远,如何一杆子打死所有人。
“报官不过是知会你们一声,他杀了我句丽王子。一命抵一命,我要把他的头砍下来带回句丽,交与我王。你,只要知道他杀了我国王子,做个旁证便可。”祁尔戈说的一板一眼。
宫澧乃当朝一品世袭国公,他的头,便是当今圣上想砍怕是都要掂掂分量,他一介它国副使口气倒是不小。刘湛元嘴角微抽,目光落在身前端坐的宫澧身上,扫过他光洁的颈,这样的脖子砍上一刀太过影响美观了。
“国公大人……”
“人不是我杀的。”刘湛元刚唤了一声,宫澧已开了口。
“你还狡辩。”祁尔戈见宫澧一脸漠然神色,登时怒了,一个跨步上前。原本静立宫澧身后的钟离瞳孔一缩,一个闪身挡在宫澧身前,刀横身侧,刀锋半出,周身杀意凛然。
祁尔戈冷目看着钟离,却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你大唐不是有句俗话叫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祁尔戈冷声道。“你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便是拼死也要你偿命。”
“本公和你说不清楚。”宫澧淡淡道,“进宫见驾吧。”
“好,那就让大唐天子来决断。”祁尔戈应承,一行人浩浩荡荡奔大明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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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辰殿偏室里,君兮独坐小轩窗,一边吃着水晶葡萄一边看着医书。
医书是她遣宫女去寻孙长喜要的。
多次生死存亡,她越来越觉得有一擅长医技傍身是多么的重要,至少关键时刻可自救。
而她朝孙长喜要了医书,这消息自然也就传到了武后的耳朵里,她既安心在此读书,也便算间接向武后传递了无心谋反的信息,于武后也起了些安稳作用。
君兮坐在窗前,轻轻翻动书页,随即眉头一皱。耳边有叮叮铛铛声响,君兮知道是李令月来了。
这丫头自从得知她住进了宫中来,没事就往她这跑,一扎就是一大天,吃喝也全都挪到了霄辰殿来,就差抱着铺盖卷住进来了。
李令月缠着她,脑子里还尽是些乱七八糟的古怪问题,变着法的问。
君兮闲着无聊,便与她解说一二,一来二去接触下来更觉得李令月性情与这深宫高围不符,虽然任性了些却也没那么烦人了,渐渐的也就习惯了她叽叽喳喳的围在身边。
“公主午安。”君兮轻笑合上书卷。
“君兮,你知道吗,出大事了。”李令月脚步匆匆闯进门来,一脸兴奋的看着君兮。
君兮抿唇,看着李令月一脸兴奋难自已的模样,所谓的大事对公主而言可能是件不错的好事。
“什么事?”君兮问。
“高丽使臣胡尔克勒死了。”李令月兴冲冲道。
“哦?”君兮收拾医书的手一松,霍然抬头,这个敏感时期番国使臣怎么会突然死掉?君兮心中微疑,面上则有些好笑的看着李令月,“公主,你和他有多大仇,他死了让你高兴成这个样子?”君兮挑挑眉。
“我和他没有仇。”李令月闻言噘了噘嘴,“我高兴是因为他死了我们不是就有案子可破了嘛。”李令月笑嘻嘻的看着君兮。
“公主,我还在养伤期间。”君兮淡淡道,她现在被武后视为眼中之钉,本就是泥菩萨过江,如今又是多事之秋。番国使臣的死肯定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说不定又会牵扯出什么。这时候不论从哪方面讲,她都没有插手的理由。
“你不管啊?”李令月闻言脸一塌,“那澧哥哥怎么办?”李令月噘嘴嘟囔道。
“谁?”
“澧哥哥啊。”李令月重复道。
“番国使臣死了,与国公大人何干?”君兮被李令月说的糊涂了,心中却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本来是没关系的,但是高丽副使指证杀死胡尔克勒的凶手是宫澧,所以就有关系哦。”李令月紧俏眉头蹙在一起。
“宫澧是凶手?怎么会?”君兮愕然。
“我也觉得,澧哥哥那样的人杀人怎么可能亲自出手。”李令月接道。
“你给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君兮拉过李令月坐下来。
“你不是要养伤吗?”李令月笑嘻嘻的看着君兮,“怎么听到澧哥哥的名字伤都不养啦?”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听听好了。”君兮笑了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李令月听君兮如此问挠了挠头,“方才我去给母后请安,孙公公正在向母后禀报,只听说胡尔克勒被人杀死了,高丽人一口咬定凶手是荣国公,父皇当然是不愿相信的,荣国公也是不认的,但据说是当场擒下的,所有在场的人都一口咬定是荣国公杀了人。一面是荣国公空口狡辩,一面是番国使团言之凿凿,明显荣国公处于劣势,高丽人嚷嚷着要一命抵一命,父皇也没办法,暂时将荣国公禁足在了国公府,算是两不偏倚。但是这个事交给谁处理成了大问题,现在父皇还在御书房和众臣商议呢。”
“你能带我去御书房吗?”君兮听完冷静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