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上的灯笼以颜色为区分之别,灯笼散黄光的代表文,白光则代表武。
晚上千舫齐出,桥上男子可以根据自己的能力选择文武画舫。选择黄光的只要对出船上贴的对子并得到舫中人的认承便可进画舫中去与之对坐相谈。
选择白光的就很直接了,挂白光雕花灯笼的画舫外都会配有一名武师,武师一般都是舫中人带来的,只要打败武师便可进到舫中去。
若男女双方有谈的登对的,便可互换身份信息,由男方择日登门提亲。即便不成也算交了个朋友。
因着这个传统,洛水桥的集市一年比一年热闹。集市办了七次,这个项目也开展了七年,据说因洛水桥而结良缘的已经有几百对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而且在子时的时候,洛水之上还会放出一艘压轴画舫,据说体积较普通画舫大三倍不止。
舫外有对子和武师各三。
只有被邀进小舫的人才有上船的资格,想要见到船里坐着的人,规矩如进小舫一样。
文人对对子,武人斗武师,不过胜者并不能直接被邀进去,只是得了留在船上的资格而已。
时辰一到,画舫便会载着留在船上的人离开河边,荡到洛水中央去。
以夜半烟花绽放为信,文也好,武也罢,第一支烟花炸裂,便可出手抢夺挂在画舫头上的雕花灯笼。以烟花燃尽为末,烟花放尽,手拿雕花灯笼者为赢。
赢者将得画舫相赠,并被请进舫中去与神秘人于洛水之上畅谈一夜。
然而洛水桥的集市已经开了七年,七年来,这艘画舫每年都会出来游这么一次,却从来没有人被请进去过。
不是人们热情不足,而是因为那盏雕花灯笼不同小舫灯笼,它自己会动。
一盏八面玲珑灯,像长了眼睛似的,悬在半空却可完美避过众人。
也正是因为雕花灯笼的不同之处,很多人都慕名前来,不为得佳人一顾,只是为了见一见自己会动的灯笼长什么样子。
当然也有不少人是冲着画舫中的神秘人来的。
据说当年集市第一年开办的时候,因那雕花灯自己会动,使得最终也没人得到面见神秘人的资格。
有莽撞的在烟花燃尽后,未取雕花灯,直接便欲强冲进去。然而乱子刚起,舫中神秘人飞掠而出,速度之快,快到那人甚至还没来得及缓住冲劲便被直接掀进了滔滔洛河水里。
人们借此契机也得见神秘人身姿一刹,虽不见面容只一抹光弧划出。
那一瞥成了绝色,也成了流言发源地。
有人说那船上的神秘人是个绝色美人,不仅人美,本事也不小,文武之资集于一身,可只手杀人而不见血。那盏可以自己动的花灯根本就不是自己动的,而是受舫中人控制的,之所以七年都没有人被请进舫中不是抢花灯的人本事不行,而是舫中人本事太强。
也有人说船上坐的其实是个武功高强却毁了容貌的怪女人,想出这么个法子引众人争抢不过是为了满足她的虚荣心。之所以不见有人夺了花灯是因为她毁了容貌奇丑无比根本就不敢见人,不过博个噱头罢了。
还有人说那船上坐的根本就是个亦男亦女的,有着倾城之姿,女子不如其英,男子不若其魅……
七年前身姿一现,七年来,关于舫中神秘人的传言近乎于妖。
各个版本都真实细致,一个个说的头头是道,像亲眼见过似的,可你若追究细问那神秘人究竟是何模样,那些言之凿凿的人却又都道没见过。
本就看点多多的洛水集市今年因着番国使臣的加入变得更加的热闹。
原以为八月十五番国使团便入了都来了,十月初十怎么也回了去,岂知在某些人的暗箱操纵下,番国使臣现在仍留在城内。听说了洛水桥特别的规矩,一个个都很感兴趣。
李治也听说洛水桥的集市独树一帜,且得知番国来使有意参与,特别下旨今夜不行宵禁,还特地遣派了羽林军散入人群以维持秩序。
因着有意无意的原因,今年的洛水集市俨然成了开办以来最盛大的一次,参与人数最多,规模也最宏大。
君兮对所谓的花灯神秘人倒没有多感兴趣,毕竟身为一个长得还算可以的女人,女人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况且她对这种万人空巷的热闹活动也并没有多大的热情,她总觉得这种过于热闹喧嚣的背后是隐患迭生,人一多,很多不是事的事也就成了事。
只是,昨夜宫澧告诉他,今日洛水桥的集市,沈拓会来。
自那日从国公府回去后,即便心里再不愿上街,君兮还是每隔上两日便要去望江楼看上一眼,却一直都没有得到沈拓的消息。
君兮担心他,曾问过宫澧是否知道沈拓的行踪。宫澧当时没有回答,昨天带来了答案。
沈拓。
君兮亲眼见证了他从当年那个受人欺辱任人宰割的小男孩蜕变成现在这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只当年一句心软维护,他记了半生。
沈拓于她,一直都是守护,是陪伴,是默默的付出。
他从不问她要做什么,只会站在她身后告诉她,我在,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好了。
当初她与沈拓在富阳偶遇,后来她领兵回都,沈拓仍留在富阳城处理事情。
他此次回洛阳来也是有事要办的,却被青黎山的事绊了住。后来她又重伤昏迷,沉睡六日方醒,他一直没有离开,直到她醒来的第二天,他才向她辞了行。
可是听李令月说,沈拓救了她之后便一直嚷嚷着还有事要办,并没有来洛阳的意思,还是她撒泼耍赖硬把他拖到洛阳来的,之后又耽搁了那么久。
沈拓会受那么重的伤,与耽搁的时日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说到底,是她连累了他。
再见面便是那日闹市听书,他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他也已伤。
李令月的那一拳力道并不算太重,他却难掩痛苦之色,伤的必然不轻。君兮虽然一直暗暗在心中告诉自己沈拓不会有事的,然而多日以来半点音信也无,她的心还是慌了,害怕他挨了那一拳伤势撕裂昏厥在什么无人之地错失治疗时机,害怕他会遇到什么意外。所以她向宫澧求助,希望借宫澧之力寻到他。
只要能亲眼看上一眼他还好,便好。
所以今天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