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能感应到的最明显的跌宕,就是终于走到床边的高文将他放下时,肢体接触到柔软床垫时传递起来的震荡。
正好因为现在是坐姿,先前被袍角半遮半掩的双足彻底展露在了骑士的眼中。
高文只垂首看了一眼,便道:“稍等片刻,我去为您找一双大小合适的鞋。”
艾尔利便道:“好的,十分感谢。”
然而,落下这句话后,高文并没有像以前那样雷厉风行地转身离开。
他还停留在原地,语气平缓:“之前为您找来的衣物都不合身,这点让我分外忏愧。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艾尔利卿,能否让我测量一下具体的尺寸?”
“没问题。”
艾尔利还是这般自然地应道。
他压根就没想那么多,测量就测量吧,对身经百战、对眼力与记忆力要求同样颇高的骑士而言,只需要仔细地凑近观察,大致得寻找多大尺码的鞋,心里或多或少也都有数了。
可是……
对待任何事都无比认真的高文卿,似乎是想要更为精密细致地测量一下,竟然并没有如艾尔利所想的那般来目测,而是在他微怔的目光注视下,单膝跪了下来。
护膝受到撞击后传出的轻响,金发的高大男人动作轻缓,将垂下的洁白无瑕、比工艺最为精湛的艺术品还要纯粹的双足托起,恰好便是托在了掌心。
从艾尔利的角度,看不见微微垂首后的高文卿面上的表情。
只觉得此时从男人身上隐约感受到了令他不解的莫名的虔诚,而在这中间,又似乎看到了将男人的身形模糊虚化的一抹扭曲的虚影。
这道虚影让本应垂直照射的光线弯曲错断,让本应光明大放的白日蒙上一层难以抹去的纱。
这道虚影也让本不应该存在的黑暗悄然滋生,让矛盾的、复杂的情感,在仿若不变的平静水面下汹涌澎湃。
骑士本应矜持,谦逊有礼。
而骑士之爱,又能够在温和包容的心间腾腾而生,何等激烈地想要表达。
艾尔利也在这无声的寂静中慢慢地垂下了眼帘。
男人被金属覆盖着的指尖在脚背上略微拉过了一条冰凉的长线,那条线又以不快不缓的速度滑到了脚心。
那一块区域最为敏感,因为到目前为止,还不曾有人触碰过。
正因如此,艾尔利的眉头不经意地蹙起。
“您的伤口还在疼痛,所以,最好还是静养。”
不知怎么,在测量尺寸的期间,骑士高文又说起了另一件事。
“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