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古怪的黑色火焰当着数百人的面烧死、旁观者还都没有往他这里投来任何关注的目光——如此难以置信的事情确实是现实,但是,威克翰十分肯定, 在混沌的黑暗里,他做过梦。
至于,梦的内容……
是【过去】。
是威克翰格外想要遗忘、因为遗忘了之后,他就可以非常有底气地给自己洗脑, 那个“力量”从头至尾都属于他自己,而不是从他人那儿乞讨般要来的——【过去】。
……
“呵……怎么,用这么可怜的、恶心的眼神看着我。很想要么?哦,看来确实是这样想的,让就算变成了‘这样’的家伙还能活着的‘力量’。”
“滚吧!再靠近哪怕一毫米,老子也会拧下你的脑袋。”
……
梦中的,还不是威克翰的威克翰诚惶诚恐地匍匐在地上,不敢抬起头,但是,又同样不愿意离去。
被他泥泞的双手和双脚匍匐着的土地的颜色是猩红的,因为被不知多少分量的陈腐的血液浇灌,仿佛长满了深红色的苔藓。
苔藓汇集的尽头,就在颤抖着埋下头的威克翰的不远之前。
有一个男人,半倚半坐地置身于由断裂、破碎的刀剑利器组成的荆棘之间。
同样的伤势,换成除他之外的任何一个人,早就已经凄惨地断气,亦或是止不住的疼痛的折磨下惨叫着失去气息,可他还活着,坐在血泊中的他就是没有断气。
数日前,就在如今已化为染血的废墟的这个地方,发生一场光看遗址就能窥见一二的激战——不,应该说,是单方面的讨伐。
讨伐者众多,一层又一层,完全没有止境地包围而来,那几日里,天空都是阴暗的,明亮的只有武器的尖锐面反射到云层中央的一道道刺目的冷光。
他们是恐惧的,并且甚至掩藏不住,直接显现在发白的面孔上。
但,他们又是兴奋的,激动的,疯狂的。
数万、数十万——可能还要更多?集结了一个强大国家的所有士兵组建而成的军队来到了这里。
他们义不容辞地讨伐罪人,无论是道德还是个人的不能明言的私欲,都占据了可以说服任何人的最高点。
这个男人既是罪人,也是万恶至极之人。然而,他们想要将他打倒,掠夺他所拥有的珍宝,结果却大失所望。所有如暴雨般落下的利剑与长枪都被折断,冲他而来的士兵一排排地倒下,数日之后,便形成了如此恐怖而阴森的惊人残骸。
最后剩下的,就只有这个男人,还有艰难地翻过尸山,一下匍匐在男人脚前的“威克翰”。
男人本来应是银发,可银色很早之前就被赤红覆盖,血污在全身上下的任何地方凝结。他的头发被染红了,他的脸被染红了,他的面容被狰狞的颜色搅得让人难以看清——就只有眼睛!
越到绝境,那双眼睛就越不会被自己亦或是他人之血覆盖,只会让黄金瞳被一点一点地点燃,即使相隔遥远——隔去那宛如人间地狱的尸山血海,那道火焰,仍旧能够在金瞳中不屈地燃烧。
威克翰能够颤颤巍巍地爬到这里,已是鼓起了最大的勇气。
但随后,他又不知为何——也许是意识到面前这个恐怖的男人虽然还活着,却在短时间内不能动弹吧。又有可能是因为,男人在最初跟他说了一句话后,就彻底陷入了安静,那骇人的金瞳也闭合了起来——将此生、亦或是下辈子的勇气一鼓作气全攒上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依旧不肯离去。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避开斜插进深红颜色的残破的剑刃,在男人的身边试探,没得到回应,又在惶恐而焦躁的内心的驱使下,终于忍不住,开始苦苦地小声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