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尚书心下摇了摇头。知礼、明理, 不耻下问,又甚谦和, 汉王殿下如此, 很能使人心生好感。可惜了, 皇室子弟,多得是巧言令色、擅于伪装之辈, 汉王也未必当真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害。
心中不知转过多少念头, 卢尚书面上却不露分毫端倪,与汉王细细解惑:“此去诸事繁杂,需禀圣裁之事, 必不止这一件。汉王殿下代天抚民,身份尊贵, 偶尔便宜行事, 也是应有之义。”
钦使在外, 若是事事皆要禀过圣上方能决断,还要钦使做什么,不如让陛下亲往来得便利。
汉王一字一句,仔细听了,想了半晌, 又问:“那如何分辨何事是应有之义,何事又在应有之义以外?”
这一问问得细致,卢尚书一时也难以说分明,语塞半晌,方肃容道:“待遇事,臣自会提醒殿下。”
汉王也反应过来,她问得过于细碎了,脸上一红,微施一礼:“有劳卢卿。”
卢尚书板板正正地回了一礼:“臣分内之事。”
与卢尚书这一问一答,使汉王放松不少,她总担忧自己做不好。然有老尚书这般尽心,即便不能万全,也不至于添乱的。
二人已坐了半个时辰之久,卢尚书衙署中尚有事要处置,不好在府中久留,见汉王疑问尽消,方道:“最迟后日,必得启程,那位县令的证物能抵京自是好,若是不能,也只得烦请殿下,至二郡细察了。”
时间紧迫,实则连明日一日拖延都勉强得很。
汉王凝重颔首,当即告辞。
那县令送入京的奏疏与证物,必对二郡境况详加描述,离京前若能看上一看,总好过两眼摸黑。
可惜直到翌日黄昏,京师城门落下,也未见证物入京。
汉王不免忧愁。
心中发愁,兼之立即就要出京,要有数月见不到王妃了,汉王怎么也睡不好,窝在王妃怀里,絮絮叨叨的,好像有说不尽的话要与王妃倾诉。王妃耐心听着,直至过了子时,汉王仍是半点睡意也无,方不得不略施法术,让她昏睡过去。
二郡路途遥远,往来便需月余,为不错过宿头,商旅一贯是日刚亮便启程。
汉王醒来,还不到卯时,王妃已起身了,正为她重新盘点了一番衣物用具,以免遗漏,路上麻烦。
汉王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望了一眼窗外,窗外只微微一点亮光,天上还有繁星闪烁。汉王低垂了头,很是沮丧。
王妃见她醒了,回身来坐到她身旁。
汉王很不高兴地道:“我昨晚睡着了。”
王妃摸摸她软乎乎的脸:“殿下要起早赶路,自是要好生睡上一觉,养足精神。”
汉王蹭了蹭王妃的手心,还是不高兴,眉眼间都是低落:“我原想不睡的,就能与你多待一会儿了。”
睡着,一睁眼就是天明。她有许久不能见王妃,多看一眼都是好的,偏生她抵不住睡意,竟睡过去了。
王妃一愣,不免又是暖暖的一笑:“真是傻。”
汉王被说傻也不生气,蹭到王妃怀中要她抱抱。昨夜,她想到天一亮,就要与阿瑶暂别,便很不舍。眼下天已亮了,她突然就一点儿也不想离京了。
王妃抱着她,像抱着一个大孩子,叮嘱道:“殿下此去,佩囊不可离身,要时时都带着。”
汉王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