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瑶不由自主地抬手为她拭泪。指腹在汉王眼睛上擦过,汉王闭了眼, 乖乖的, 一动也不动。泪水沾在君瑶指腹上, 分明已凉透了,可不知为何,君瑶却觉得,小殿下的眼泪灼烫到她心间去。
她又问了一遍:“殿下方才何以哭泣?”
汉王红了红脸,很不好意思, 方才难过得哭了,但现在君姐姐回来,她又只有欢喜,哭了还被看到了,真是使人害羞:“我以为再见你不到了。”
君瑶凝视她,没有说话。
君姐姐回来了,眼泪也擦干了,汉王又欢快起来,牵着君瑶的手到矮几旁,高高兴兴道:“我带了许多好东西来与你。”
她每回来,都携几个小包袱,装的不多,但大半年下来,所携器物已十分可观。起先还能齐齐整整地摆开,到后头便只能堆放了。
君瑶望着那堆成高高一座小山的物事。里头什么都有,金银玉器,文房字画,乃至香料玩器,约莫是殿下觉得好的,仿佛仓鼠过冬一般,一点一点都囤积起来,搬了来。
汉王对着那小山,十分为难起来。她每回所带,皆想君姐姐必会喜欢的,然这许多必会喜欢的好东西加在一处,便令人眼花缭乱了,不知该先给君姐姐看哪一件好。
汉王咬着指尖,纠结了一会儿,君瑶就在旁看着她,也不催促。三千年的大妖,什么没见过?又怎会在意这些凡人的器物。只是与殿下这般站着,便很好。
她从不知自己那颗修炼得波澜不惊的妖心,竟也有波动的时候。因殿下的眼泪而疼,因殿下欢笑而喜。
汉王纠结了许久,看到埋在底下的棋笥,她眼睛一亮,抬手将棋笥拨弄出来。
棋笥象牙所制,雕了繁花盛放的桃树,树枝遒劲,花团锦簇,栩栩如生,打开,里头盛放棋子玛瑙所制,色泽透明而鲜艳,犹如饴糖一般。
君瑶见此,目光微动,这等宝物却非寻常可见,必得特意搜寻方可的,殿下尊贵,秉性却天真,她喜欢,也未必会去找寻。
汉王捧着棋笥,兴致勃勃地问道:“你会下棋不会?”
君瑶颔首。
汉王忙捉住她的衣袖,求道:“与我下一局罢。”
君瑶一笑,自是答允。
汉王喜不自胜,忙又自那堆高高的器物中摸索出两方软软的小垫子来,置于几两侧榻上,邀君瑶入座。
君瑶看得好笑,她觉得汉王好,便觉得她做什么,都惹人喜爱。
汉王将一棋笥摆到君瑶手边,另一则自己捧在怀里。
对弈本是严谨之事,多半全神贯注。但汉王许久不见君瑶了,很想她,纵使眼下见着了,她仍觉得做梦一般,想与她说话,好多亲近一些。
“这个棋子是晋王兄赠与我的。很好看,我怕用坏了,一直留着,没舍得用。”汉王说道。
君瑶闻言,问道:“殿下喜弈?”
汉王点点头:“喜欢。”
看来晋王是投殿下所好。她喜桃花,便在棋笥上,雕上花纹。她喜弈,便送她棋子。她脾性孩子气,棋子便以玛瑙,做成饴糖色,瞧上去可爱又可口,价值万金,却似小儿玩器,恰合殿下心意。
君瑶棋艺颇高,几招下来,汉王已不能分神说话了,她低首观棋路,凝神苦思。几番挣扎,仍是一败涂地。
汉王也不气馁,又求道:“再与我下一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