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姐弟俩雅间就坐,上最好的饭菜,小二厨子统统乱激动,“扑通”,那是店小二不留神拌着了凳子,“哗啦”,那是厨子打翻了碗碟,通通不管,没事,全砸了明天买新的,奸商就只裂了嘴傻笑,在一边莫名其妙陪着。
却又闻“啪”的一声,奸商嘴角抽了两下,继续傻笑,奸商有个习惯,特别激动而手足无措的时候,喜欢板指头玩儿,刚才那一声就是板的指头响,不过有些重,所以抽嘴巴。
消息传出去,一镇轰动,把平安老店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甚至年过七十的赵老秀才都来了。
赵老秀才可不是一般人,虽然十六岁考到六十岁也没中举,但教出的弟子却很有几个当官的,乃是一镇之望,平日路上碰到,赵老秀才从来不拿正眼看吴不赊的。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所以士农工商,商人身份最低,清高士子当然不肯放下身段与商人结交,何况是名高德邵的赵老秀才。
但这一次,赵老秀才狠狠的赞扬了吴不赊的义举,一个商人,竟然在自己店里供着铁血御史的灵位,这绝不是一般的商人,绝对是商人中的另类,要大力表彰。
赵老秀才发誓回去就要写一篇三万字的长文,彰此美德,越青青姐弟两个也跟着谢了一通,把个奸商乐的啊,彻底晕菜了,犯下了一个无法原谅的错误。
当时赵老秀才问起姐弟俩为什么到了东镇,越青青答,朝庭把他姐弟俩当犯人家属,限他们在一个月内返回原藉,当赵老秀才得知就是他们姐弟两个而没有其他大人跟随时,表示了严重的担心。
乐晕了的吴不赊当即开口,他愿意送越青青姐弟两个返乡,平安老店有一辆进货的牛车,明天他亲自挽车相送,于是赵老秀才又狠狠的赞扬了他一番,三万字不够,要写个五万字的,并表态明天会亲来相送。
当时奸商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暗里对自己的英明佩服得不得了,千里送遗孤啊,比姐弟俩仅仅到店里打一转,名声那要大多少倍?就算耽搁一个月生意又算什么?百倍的回报啊。
明白过来,是第二天早上,起行前,送行的赵老秀才的一句话,赵老秀才说:“贤侄高义,必定名传青史,不过老朽担心,国丈汪士春不肯放手,中途只怕还会对越御史遗孤不利,所以这一路上,还要请贤侄多多留意,老朽代天下百姓,重重拜托。”
赵老秀才说着,深深做下揖去,他一个读书人,而且是有功名的秀才,给吴不赊这样一个商户做揖,若换做以前,吴不赊会乐得晕过去,但这会儿他却傻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汪士春难道会眼睁睁看着越小虎姐弟两回去,长大了再找他报仇?不可能啊,必定会中途下手,斩草除根。
京师到东平郡这一带尽是平原,人烟又密集,所以两个小家伙一路走来也平平安安,但出了东镇,慢慢的就进入了山区,有些地方,山高林密的,数十里不见人烟,别说两个小孩子,就杀一百个人,也只裹了狼腹,不会有半点消息传出来。
“鸭子是怎么死的,那是笨死的啊。”吴不赊只恨不得狠狠的抽自己二十个嘴巴,什么千里送遗孤,是千里送小命啊。
可这会儿赶鸭子上架,已是抽身不得,眼见赵老秀才颤巍巍看着他,老眼里似乎露出疑问,忙一抱拳,昂然道:“老先生放心,奸贼不来便罢,若来时,我拼着这一条命不要,也要护得忠臣遗孤周全。”
“好,好,好。”赵老秀才连声赞叹,亲手敬了吴不赊一杯酒,当下上路,一辆牛车,越青青姐弟坐车上,吴不赊当车把式,驾的一声,缓缓出镇,赵老秀才率一干乡老,一直送到镇口。
先前当着众人面前,吴不赊鼓足了气势,昂头挺胸象只红冠子公鸡,这一不见了人,立马象霜打的茄子,莠了。
老牛拉慢车,也不要他管,坐在位子上就发呆,任他平日自负奸遍宇内无敌手,这一会却再无半条奸计出来,无论如何都退身不得,当然,硬要退,把越青青姐弟往车下一赶,转身回镇,也没人能吃了他,可人不吃人,口水沫子淹得死人啊。
“阎王爷啊,送货的来了,不要钱,白送,什么?我阳寿没尽,是没尽,可我不想活了行不行啊?我就不活了,就赖你家了,不要我死我偏要死,怎么着吧你?”
吴不赊自个儿发狠,咬牙切齿,后面越小虎听到了,以为他在磨牙呢,扯他衣袖子道:“吴大哥,你在磨牙啊,我娘说,那是肚子里有虫,到前面镇上你找个郎中,抓副打虫药,包你就不磨了。”
“哦,原来是有虫啊。”吴不赊点头:“回头一定抓一副吃,不,抓十副,打死这傻虫子。”
行了一日,也有三五十里,到是风不起浪不惊,找客店宿了,第二日一早起程,慢慢的进了山区,人烟渐少,吴不赊紧张起来,弄得拉车的老牛都神经兮兮,仍然没事。
第三天,人烟越少,不过只要过了十里坡,下山就有个大镇子,过午无事,眼见上坡,吴不赊把老牛屁股催两催,十里长坡一阵风,提着的心也慢慢顺了,前面突地人影一闪,跳出三个人来,吴不赊心中猛地一跳:“来了。”
那三个人,最前面一条黑脸大汉,五大三粗,乱有力的样子,后面两个怂点儿,一瘦一胖,手中都提了大刀片子,那黑脸大汉舞个刀花,扬声道:“此路是我开,收费发横财,敢说一个不,管杀不管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