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2)

山河怀璧 杜冒菜 1693 字 15天前

殿中长长画卷,时隔几日,竟再无所进展。

何瑾弈未献笔墨前,平怀瑱尚有几分想法,如今层云翻涌,气贯长虹,反倒令他畏于下手,只觉脑中构想如何都衬不上何瑾弈的这番横姿。

平怀瑱将画搁置一旁,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与其仓促下手,不尽人意,不如好生思量,再寻些灵思。何瑾弈进宫数日,始终见那画卷分毫未动,也不急催促,只字不提,但陪他监理祭祀要务,逢闲暇时光便相伴着走棋品茗,惬意快活。

两旬即过。

忽有一夜平怀瑱自梦中醒来,双眼炯炯,杳无睡意,当即翻身下铺,整理画笔油墨。

廊外守夜太监原本悄悄地打着盹儿,不期被室内动静扰醒,细一听愈发觉得是太子起了,慌慌忙忙地赶入殿中伺候。

“太子起了,可是有何不适?”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问询,生怕平怀瑱因他贪睡而降下罪来。怎知平怀瑱丝毫不予问责,伸手作阻,示意他莫要吵闹。小太监连忙住口,静悄悄地在旁观望,见他以一根发带随意拢了青丝,挪近宫灯一盏便将画笔执起。

光影朦胧,小太监顿时心领神会,放轻脚步上前,安安静静地点亮盏盏明灯,令寝殿亮如白昼。

整一夜平怀瑱未再睡下,半口茶水不饮。

鸡鸣晨初,伺候梳洗的宫婢来到廊外静候,小太监不敢令人入内,暂且拦下,待蒋常到来才与他说了夜里之事,道太子两个多时辰不曾搁笔了。

蒋常听得忧心,只怕太子疲惫难当,想了想且令宫婢退下,不必在此干候着,遣人叮嘱厨房煨些益气补血的炖品来。

如此又过了个多时辰,入宫前来的何瑾弈便也见着了旭安殿不寻常之况。

“何事?”何瑾弈微拧双眉,低声询问眼巴巴守在门外的蒋常。

蒋常躬身给他请安,罢了回道:“太子昨儿夜里起来作画,到现在没歇过片刻,奴才们担心太子的身子,却着实不敢贸然相扰。”

何瑾弈恍然大悟,霎时全明白了,他笑了笑,心中隐隐期待,宽慰道:“我知晓了,你毋须担忧,太子此刻必然精神正好。”道罢推门入殿,动作轻缓,没惊着殿里人。

平怀瑱用心至深,万般投入,确未察觉有人入内。何瑾弈行至他身后一尺开外处,偏头大致瞅了瞅画中盛景,见龙身已成,其骨张扬,灵气难敛。

可谓威而不怒,慑而不凶,平怀瑱笔走龙蛇,绘下的便是这般神灵。

何瑾弈原想坐去榻上安静等他,此时竟也挪不开半步,便就立在后头瞧着,足下不觉麻木,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手间游走的一笔一划。

时至正午,平怀瑱总算搁了笔,青龙浮出,却未全然完工。他开口唤人,数个时辰未饮半口水,声音分外喑哑地道出一字来:“茶。”

何瑾弈骤然回神,转身去桌旁斟茶与他。平怀瑱伸手接时微微一愣,顺着熟悉衣袖抬眼,将他入目,霎时无比意外。

“瑾弈何时来了?”

“巳时快过,我还不在这里,你才该奇怪。”

平怀瑱格外恍惚,上一刻还觉是三更时,不想画罢落笔,已至日中。

殿内灯烛依旧燃着,是因宫人不敢入内打扰,平怀瑱侧首向窗外望去,天色果已大亮。他如此怔愣,何瑾弈便将茶盏再往前递一递,亲眼看他仰头饮尽,确乎是渴了许久。

“太子这是画兴大起?”

何瑾弈与他说笑,将廊外宫人唤入殿内伺候。

平怀瑱笑着揉揉额角,作画时不知劳累,此刻松懈下来才感到身心俱疲,双眼快要睁不开来,晕乎乎只想倒头入眠。他强撑着不肯回榻,由宫婢伺候着漱口洗脸,束发更衣,随即早膳也不及用,携何瑾弈一道往凤仪殿去向皇后请安。

皇后近几日来身体不适,时常头疾发作,双目涨疼,太医诊断只说是气血虚亏,倒没瞧出别的毛病,仔细着开了两副安神药。宏宣帝听闻此事特地赏了西域进贡的宁心香,皇后就此便鲜少迈出寝殿受风,仅在室内燎香休憩,调养身骨。

这日久不见太子请安,她正自疑惑间,便总算听着了院里传唱声。

平怀瑱步入凤仪殿,至榻前俯身:“儿臣给母后请安,儿臣今日来得晚了,母后莫怪。”

身后何瑾弈同拜:“臣何瑾弈拜见皇后,愿皇后凤体康健。”

“免礼,”皇后浅浅露笑,给他二人赐座,“本宫方还念着太子,以为太子今日不肯来了,不想转眼等着两个,倒算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