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我根本没疯。若是没有装疯卖傻,我怕是早已死在红蕊夫人的手上了。不仅是我,还有阿流,父亲您的孩儿,一个都不会活下来。”
微生珏脸色一变:“你这是在怪为父护不住自己的孩子?”
“当然不是。”微生离轻勾唇角,“身为微生家的孩子,有一点我很早就明白,那就是永远都不要依赖别人,能相信的只有自己,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哪怕那个人是你的亲生父亲。这些年的艰难困苦,我只当做是对自己的磨炼,撑不过去就是死,撑得过去就是脱胎换骨。”
她平静宁和地说出这些话,清澈的双眼里映出微生珏怔忪的脸庞。他颇复杂地盯着微生离,一字一句道:“你做的很好,是我这个父亲做的不合格,对不住你和你娘。”
她娘亲痴情一生,到头来不过换来微生珏一句对不住。微生离掩去眼底的讽刺,道:“我不怪您,要怪只怪心狠手辣的红蕊夫人。”她眸闪暗光,语含催促:“是时候除掉她这颗毒瘤了。”
微生珏有些犹豫:“她的身后是王上……”
“王上一直奈何不了微生一族不就是因为父亲您手中的先王诏书吗?有诏书在,王上不敢对我们下手的。”
微生珏听她语气自信,狐疑道:“你怎么知道诏书已经被找回来了?”
微生离愣了愣,当然是江静石告诉她的。因为诏书就是江静石找回来的。
她的迟疑立刻引来微生珏的猜测。
“难道是江静石和你说的?他也知道你装疯的事实吗?”微生离还没有回答,微生珏就已经知道答案了。难怪以江静石的身份竟然会拜自己为师,他是王上最为倚仗的臣子,明知道微生家是王上的眼中钉还要如此频繁的往来,原来还有微生离的原因在。
这样想来,他心中暂时定了一定,如果是江静石的话……
“父亲,江公子只是我的朋友,他不会帮我们对付红蕊,更不会帮我们对付王上。”微生离一眼看穿微生珏的想法,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想让江静石掺和进来,她不想让父亲利用他。
被她一堵,微生珏面上闪过些不自在,为了掩饰一般,他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方道:“红蕊必除,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关键是除掉她之后,微生家该如何面对王上的怒火。”
微生离轻轻一笑:“这一点父亲不必担心。眼下谁也不知道诏书已经被找回,咱们只要咬死了是红蕊盗走的,王上那边拿不到诏书,自然会怀疑起红蕊来。甚至可以反过来挑拨他们的关系,到时候红蕊一除,死无对证。王上只会关心诏书的下落,不会在意一个棋子的死活。”
她之所以会这么自信,无非是因为江静石那日的话。越王那样的人,重权势多于感情。他能让自己喜欢的人先后委身于两个臣子,甚至是以美色相诱,游走于贵族之间。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为了她的死而大发雷霆呢?在越王的眼中,红蕊不过是枚略有姿色的棋子罢了。
微生珏沉吟片刻,为好友报仇的心愿胜过了心头那丝不安,终于还是赞同了她的意思。
“红蕊死后,你便将阿流找回来吧。我们一家人一同去祭拜你的娘亲。”
微生离深吸一口气,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好。”
她心中被即将报仇雪恨的快意充斥,微生珏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父女两个完全忽略了门外一角,那个粉色的小小的身影,是如何竭力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的。
齐萱完整地听完这一场对话,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眼角,娘亲是王上的人?娘亲还害死了大哥哥和大哥哥的娘亲?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城主爹爹和二哥哥要将娘亲逼死。那是她的娘亲,不管她做过什么,都永远是生她养她的人。她不会就这么让别人害死她的。
齐萱擦干眼泪,提起裙子,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微生珏有令,他要和少城主谈事情,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是以偌大的前院,连一个守卫都没有。齐萱才得以安然离开,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向红蕊夫人居住的地方飞奔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一下,微生篇马上就要结束了。
第39章
红蕊夫人就被禁足在自己的院子中。那日微生珏听说孙炜是她的人后,就发了好一通脾气,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将红蕊禁了足,甚至没有交代禁足的时限。
齐萱当时也在场,她第一次看到城主爹爹如此怒火冲天,原想为母亲开脱,却只得到微生珏一句冷冷的“将小姐送回房间。”从那之后,她就再没见过母亲一面。
院子门口有两个微生珏派去的侍卫看守,目不斜视地守在院外,面无表情的看着齐萱接近。
“我要见我娘亲。”越是紧张,齐萱反而越是冷静。她知道,如果自己今天救不出娘亲,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城主有令,任何人不得探望夫人。”
齐萱面色一冷,一双遗传自红蕊夫人的润泽美目在两个侍卫脸上流转,最后停在了他们腰间的佩剑上。
“本小姐奉爹爹之命前来探望母亲,你们还敢阻拦?”
两位侍卫皱了皱眉,奉城主之命?他们可不知道是真是假。
“你们不信?”齐萱盯着二人的眼睛,冷冷地说。
侍卫二人不动如山。
齐萱冷哼一声,自腰间拿出一块碧绿色的令牌。
“睁大你们的狗眼瞧清楚了!”
侍卫们的眼神扫过令牌上的莲花纹样,纷纷变了脸色,城主令。二人快速对视一眼,向着齐萱跪下身来:“小人失礼,还请小姐恕罪。”
齐萱收回令牌,昂起头,迈着高傲的步子,向内院走去。只有微微颤抖的双手,泄露了她此时的不安。城主令自然不是微生珏给她的,上回微生珏带她去都城,将随身携带的城主令遗落在马车上,她偷偷收了起来,原本打算找机会还给他,没想到此刻竟然派上了用场。
进入正房,齐萱微微一愣,没有闻到熟悉的熏香。她娘亲极爱香料,任何时候房中都熏着各种珍贵的香料。数年如一日的习惯,居然被她忘了?
隔着淡烟色的暖帘,昔日体态丰盈的娘亲略显憔悴地躺在贵妃椅里,肩胛拉拢着,看起来没有一丝精神。
“娘亲?”
红蕊夫人立即坐起身,惊喜地看向帘外:“萱儿?是不是你爹叫你来带我出去的?”
齐萱看着她面上的神色,一阵心酸。一把掀开帘子,扑倒在红蕊夫人的怀里:“娘亲,你快逃吧,他们要杀你。”
揽着她的手臂僵了一僵:“你说什么?”
齐萱抬起头,泪水从眼眶里流到唇边:“爹爹和傻子哥哥,他们说,你害死了好多人,你派人盗走了诏书,还说你是王上派来的细作……”
红蕊夫人怔怔的,像失了魂魄,一动不动。
“这不是真的,对不对?娘亲,你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坏是不是?”齐萱晃着她的手臂,声音都嘶哑了。
红蕊夫人回过神,视线落在齐萱脸上,以手拭过她的泪:“好孩子,告诉娘,那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齐萱一抽一抽地道:“傻子哥哥的病好了,不对,傻子哥哥根本没有生病,他是装的。他和爹爹说了许多话,我在门外全部都听见了,他们要杀你,娘亲你快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