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1 / 2)

花媚玉堂 九斛珠 2458 字 11天前

朝堂上风云变幻,经十年流转,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情形——

世家盘根错节,仗势欺压百姓、威逼皇权,正当盛年的太子意气风发,身旁亦有能人辅佐,欲齐心剪除世家羽翼。然而当初景明帝身边是出自寒门的韩太师,哪怕高居帝位,也未能扛住世家协力威逼,如今东宫身边的梁靖本就出自世家,真到了那等地步,会如何取舍?

若太子出师不利,反被世家挟制,届时损兵折将,怕会如景明帝般消沉下去,再无昔日斗志。别说可能丢了储君之位,即便有幸被保全,往后在世家跟前,也是锋芒受挫,威仪不再。

半晌沉默,梁靖似是看出他的顾虑,忽而拱手行礼,神情凝重。

“如今的世家如同化了脓的刺,须狠心割除。梁靖虽出自侯府,却也曾从军历练,游历四方,深知民生多艰。京城里有皇上在,尚且安稳,别处世家横行,挟制官府,最后祸害的,仍是无辜百姓。万千将士拼了性命,守护的是他们的妻儿老幼、皇上的天下百姓,而梁靖,也是其中一员。”

这话倒让怀王意外,将他审视片刻,又道:“届时梁家也会受牵累。”

“我知道。”

“不后悔?”

“不后悔!”梁家答得掷地有声。

怀王似也被激起些许豪气,“好!明日我会去太子那里一趟,你们回去等消息。”

这便是有点动摇的意思了。

玉嬛心中欢喜,同梁家对视一眼,当即拜谢。

次日,怀王果然去了趟东宫,叔侄俩喝了两壶茶,太子给的答复也与梁靖一致——刮骨疗毒、剜肉去刺,哪怕伤筋动骨,也须去了祸患,重振皇权。

怀王回府闭门沉思,终归有了决断。

既要重振旗鼓,削世家羽翼,翻出当初挫败景明帝的韩太师案便是最好的契机。而能触动景明帝的,令他重拾斗志的,除了朝堂上的局势,亦有深藏多年的故人情谊——那位娇憨玲珑的故人遗孤,兴许是绝佳人选。

怀王斟酌过后,便遣人递消息于玉嬛,约定六月底景明帝寿宴时,带她入宫。

玉嬛得到消息,心中悬着的一颗巨石总算落地。

前世在宫中做了数年女官,对于景明帝的性情,她已摸出了七八分,临死前永王那番话,亦如烙印深深刻在心里——对于含冤而死的韩太师,景明帝始终是藏着愧疚的,所以即便时隔多年,仍对她格外照拂,许多事当时想不通关窍,此刻却如云开雾散,渐渐分明。

老骥伏枥尚且志在千里,何况景明帝是真龙天子。

那份深藏的愧疚,曾被磨损的斗志,一旦重燃,萧家会是怎样的下场?

第59章 第59章

忐忑而期待地等了大半个月, 景明帝的寿宴终于如期而至。

兴许是心里积攒了太多事,寿宴的前一晚,玉嬛心绪翻涌,闭着眼睛躺了小半个时辰, 仍是了无睡意, 索性放弃挣扎, 睁眼瞪着头顶上的锦绣罗帐。枕边空空荡荡,她稍稍抬头向外, 便瞧见了帘帐外的背影。

——梁靖披着寝衣坐在圈椅里, 正认真翻书。

床帐里昏暗宁静, 外头烛影静照, 他翻书的动作很轻, 像是怕吵到她似的。

不过那背影挺拔笔直, 像是绷紧的劲弓, 隔着纱帐看, 赏心悦目。

玉嬛将脑袋枕在手臂上, 望着他背影出神,渐渐的, 唇角便翘了起来。

夫妻俩回京后, 便买了处四进的院落居住, 里头丫鬟仆妇虽不算多, 却都够使。玉嬛头回嫁人当主母, 内外家事上颇为手生, 这阵子除了跟梁靖一道寻太师案的证据外, 便是外出拜会,从太子妃到梁靖交好的至友女眷,都认得面熟。

梁靖则格外忙碌,每日里早出晚归,因办事利落稳妥,极得东宫信重。

好在他常年习武身体强健,纵是这般奔波劳碌,每日回府时仍精神奕奕,或是顺路带些玉嬛喜欢的糕点,或是在街边买些小玩意,竟是意料之外的细心。夫妻俩自开了小灶,捡着爱吃的做,饭后在附近散步消食,倒是难得的闲适安然。

玉嬛贪睡,每晚沐浴后便回榻上歇着,早早入睡。

梁靖却每晚都秉烛夜读,只等夜半时玉嬛睡熟了,才熄了灯烛上榻睡觉。

短短月余时间,竟是将书架上那几十本兵书史书都翻了个遍。

起初玉嬛以为他是酷爱读书,慢慢地却琢磨出蹊跷来——梁靖跟她一样,都是活过一回的,前世远离京师的繁话锦绣,驻守在荒凉冷落的边塞,平日里除了练兵打仗,能做的事不多,必定是将书翻遍了的。从他那震慑边塞的威名看,他腹中的兵法韬略已出于众人之上,哪还需要这般刻苦地秉烛夜读?

玉嬛留了意,前两天借着喝水的时候瞥他的书,过了一晚再瞧,梁靖看的竟不曾翻动几页。

这便有趣了。

仿佛梁靖是拿看书当幌子,专等她睡熟了才肯上榻睡觉似的。

玉嬛稍加揣摩,很快便有了点头绪。

她前世虽不曾有过夫妻之事,却也久在宫闱伺候,知道景明帝沉迷在温柔乡里的缘故,且此番出阁,冯氏也教导了许多。似梁靖这般年纪的男子,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尤其他从军历练,身强体健,更是藏了满腔热血。

先前新婚同寝,他虽不曾太过越矩,每回清晨醒来却总有异状。新婚夫妻,既许了后半生,洞房乃是人伦,即便两人成婚之初尚有点生疏,他若要做此事,她也没理由推拒。但他仍在克制,甚至寻了这般拙劣的理由,也小心翼翼地不曾碰她。

以梁待她的细心体贴,这种事既然并非不能不愿,必定是有旁的理由。

玉嬛对此很好奇,因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披衣坐起,踱步到他身边。

……

衣被悉索,烛影微晃,珠鞋挪过来,轻得像是夜里潜行慢游的猫。

梁靖察觉动静回过头来,有点诧异,“还没睡着?”

“嗯。”玉嬛身上披了件薄衣裳,里面寝衣柔软,勾勒出苗条身段,满头青丝铺散下来,松松垮垮地搭在肩头。她抬手斟茶,漫不经心地瞥了书一眼,果然,不曾翻动几页。遂垂眸勾唇,带了戏谑的笑,“还当你看书多认真呢。”

梁靖的心不在焉被点破,神情不大自然,只低咳了声,“给我杯水。”

待玉嬛递过来,啜了两口,便问道:“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