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泉吓得后退,却见那人脸忽然张大嘴巴似乎在尖叫一样,张大到了不可思议的角度,几乎占据了整张脸。
“杜泉……你跑不掉的,你是属于我的……来吧,到我这里来……让我们……成为一体。”那骨头的声音中夹杂着很多不同的声音,男女老少,时而尖利时而悲戚。
杜泉被那东西喊得头疼,手指不受控制的伸向瓶口,那上面覆着符文,还有银九的红线。
“揭开它……揭开我们就自由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我不,不可以!不能!”杜泉控制着自己意识,在那里迟疑。
忽然那声音变了,变成……阿婆。
“阿泉……救救我,我是阿婆……”那些声音逼得她出了一头冷汗。
就在她指尖碰到那符纸的瞬间,那罐子上的符文便打出一道红光重重拍在她的心口,鬓间的发卡迸发出一道强光,替她挡了一下。身上被划了几道口子,发绳挣断,黑发飞扬,杜泉像折断的风筝一样向后跌去。
此时,数道红线自从窗口飞进来,宛若屏障一般将她托住,身后的门“砰”一声被打开,她腰间一紧便被银九扶着站稳。
银九冷眼看着那正在冒着黑雾的玻璃罐,喝道:“洛姬!你好大的胆子!”
而洛姬的笑声从玻璃瓶子里窜出来,她的声音忽远忽近,时聚时散,不屑道:“咯咯……银九,生气啦!那你可得看紧这个宝贝,我一定会带走她的,那是我的东西……我的!”
“滚!”银九喝骂出声的同时,他手上的符咒也打向那罐子,像一个无形的罩子将那罐子压制住,嘶喊声陡然消失。杜泉猛地出了口气,喉间发痒“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她肩上的灼烧感越来越重,好似压下来一个烧着火的大鼎,压得她直不起身,银九神情焦急,也顾不上其他,掀开她的衣裳便看到鳞片又扩大了,且颜色变成了鲜红色。
“杜泉!”
“九爷,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出现。咳咳……我……我没事。”她抓着银九的袖子,艰难地喘息,刚才与那声音对抗她差点去了半条命。
银九眉心紧皱,托着她的身子,从怀中取出瓷瓶,倒了一颗丸药出来,放到她嘴边,“吃下。”
杜泉毫不犹豫地吞下,丸药有奇效,她肩头的印记很快恢复了银白,那千金坠的力量也缓解了,至少能坐起身。她看着那玻璃罐中消停下来的黑骨头,捂着肩虚弱道:“九爷,这骨头为什么……”
“洛姬还在找你。”
杜泉半边身子都重得厉害,想爬起来却使不上力气,银九垂眼看着她,随后俯身将她抱起,轻轻放到了屏风后的竹榻上。
这一举动把她吓得半死,脑子里空白了许久才回过神,此时银九已经面色如常地退开,而她脑子里却有无数声音在尖叫:“满脑子都是……银九竟把她抱起来了!”
她僵得像条冻透了的带鱼,直挺挺靠在竹榻上,愣怔的看着银九,不知道该说什么。而银九却仿似无事发生一样,侧身坐在竹榻边沿,点燃了龙纹青铜油灯。随后指尖捻出两根银针,向她的肩窝里扎了下去。
“嘶……”她疼地缩了缩肩。
银九动作一缓,问:“很疼?”
“不……不疼。”她咬牙笑了笑。
银九抬眸看了她一眼,神情淡淡却极为专注地盯着针头,说:“忍着。”
第二十四章
9月的龙海市依旧热腾腾,没有丝毫要秋高气爽的意思,整座城因临海而立空气中总是有股湿气,清晨更严重,杜泉在院子里站了两个多小时本就沾了一身潮气,又被洛姬吓个半死,如今可就真变成了一条咸鱼。
她不敢一直盯着银九,于是就扭头往院外看,她发现高处的枫叶已经黄了大片,最上层泛了红,层层叠叠美极了。她看得入神便往窗户那边探身子,忽然肩上一阵刺痛,她连忙转过头,就见银九面沉如水地将一根银针拔起,淡声道:“过几日便红了,再看不迟。”
“哦。”她乖巧地缩回来,抿了抿唇,问:“九爷,你很喜欢枫树么?”
“不喜。”
“哦,我还以为……你特别喜欢,所以银氏用枫叶……做标志。”她说完银九没有搭话,自己干笑了一声便低下头去,她大概是脑子有病才觉得银九想和她拉家常。
银九手很美,手指细长,连捏着针的样子都好看。她视线随着他手指动作,竟忘了疼。
两人沉默了许久,银九停顿片刻用火柴将桐油灯点燃,松香味散开,她闻了闻觉得心跳忽然有些快。
银九又取出比方才细了一圈的长针,银针在一旁的油灯上划过便沾了一串幽蓝火苗,他下手极稳,将那些细长银针沿着一条脉络刺入她的心口位置,针身萦绕着红雾,有股清凉的感觉汇聚到了她肩头的鱼鳞周围。
“枫叶是楼月生的主意,这种事我一向不会过问。”
这是回答她之前的话?
杜泉又“哦”了一声,咬着下唇思索该如何接话,她的视线逐渐飘向银九,看到他头发微湿,肩上扣子还散着,难道是之前在洗澡么?
洗澡……她脑子里浮想联翩,不禁又看向他侧脸,睫毛很长,眼尾向上,鼻梁,嘴唇……看着很软的样子。
她缓缓吞咽了一下,尴尬的移开视线,脸更红了。
“喝吧。”
杜泉抬头,就见银九手上拿着白瓷茶杯,她迟疑了一下,接过来咕咚咕咚全都喝完了。随后拘谨地说了一声:“谢谢。”说完觉得不够,又加了句“九爷,您是个好……人。”
“好人?那韦清玄算什么?在你眼里什么叫好人?若我是好人,你又为什么怕我。”银九忽然侧头对上她的视线,一连问了好几句。
杜泉被他直白的视线吓了一跳,竟没来由的心虚,抬手要摸头,却发现手腕被银九捏着,他只用两指掐着她腕骨。
此时她半躺着,肩头裸露,无措的动了动脖子,说:“我……没怕。”
“别随便评价别人,好和坏哪有那么容易说清。”
“好,我知……道了。”银九唇角勾了勾,极浅地笑了一下,随后瞥见她头上别着发卡,抬手摘下来扔到一边,说:“难看。”
“那是……楼老板给我的,方才替我挡……”她急忙解释。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