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帝罗走到分岔尽头,蓦然踏出一脚,往岔路尽处的鸿蒙中踩去,脚下大道纹理交织,若虚若幻,竟把通天路的大道法则撼动,虚空微微模糊,待得帝罗踩下,他脚下径自延伸出一截小路,弯弯曲曲,只有十丈来长。
却叫玉霄与大司命心头震动,齐声大赞:“好高明的道行!”
这赞的,不仅是帝罗的道行,更是他的见识,竟能另辟蹊径,走出一条道路来,却非两人能想。
“朕道行有限,尽力而为,也只打通这十丈的路程。二位道友道行高深,不如也来试试吧!”帝罗抹了把不存在的虚汗,故作叹息。
“好不要脸!”
玉霄与大司命知晓帝罗有意藏拙,心头啐了一口,却齐齐大笑起来:“正要出手,还请道友(陛下)指点!”
说罢,玉霄当先走出,运使从苏妄处夺来的无极大道,轰然抬起一脚,再轰然跺下,通天路猛地一震,自有黑白浮现,化作一道龙形曲线,往前方猛地一蹿,于鸿蒙之间也辟出一条幽曲小路,约莫十丈,却比帝罗短了一些。
“不行,不行,玉霄施尽全力也只能如此,比帝罗道友差了一些,差了一些。”玉霄果然比帝罗会演戏,口道不行,头上也冒着豆大的汗珠,呼呼喘息着,叫人挑不出刺来。
“这倒奇怪,原来那逆贼苏妄道行比朕还深,行事又嚣张,几次找朕麻烦,害得朕这些年连连躲避,怎么玉霄道友融合了苏妄逆贼的道行,反而比朕不如了!”
帝罗故作亦疑惑,虽然对着玉霄说话,但目光却看向了大司命,大司命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玉霄却讪笑道:“许是玉霄才疏学浅,虽然融合了苏妄的道行,却无法融会贯通,这才不如帝罗道友吧!”
“应是这个道理!”
帝罗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不知是在认同了玉霄的解释,还是认同了他那句,不如帝罗,可把玉霄气得心头发狠。
便有大司命出来打圆场,笑道:“陛下与玉霄小友都出手了,老叟不才,也想献献丑,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还望陛下与玉霄小友指点指点。”
说罢,大司命把袖子撸起,提起他的竹竿,蹭蹭蹭走了十步,一步两丈,十步正好走到帝罗与玉霄开辟的道路尽头,把竹篙往前一点,恰如分水拨浪,不见异象,平平常常,但道路尽头却被他辟出了一条小道。
也正好十丈长,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帝罗踩出的道路比十丈多上一点,玉霄则比十丈少上一点,大司命便取了个中间值,正好是十丈,既不出头,也不垫底,只让帝罗与玉霄狠狠骂了一声:“真老狐狸也!”
面上却做着大笑:“三人行必有我师,帝罗(玉霄)道友是我师,大司命也是我师,既是我师,就当一齐走!”
说罢,他三人齐声放笑,并列而行,脚步踏出,自有苍茫的小路渐渐延伸开。
只是,三人辟出的小路不过一人半肩宽,三人走在一起,人人都得侧着半个身,前胸贴着别人的后背,难道就也不嫌挤?
还是,三人都有那龙阳之好,这样贴着,觉得特别亲近?
果然,高人就有高人的风格,我等凡人就是不能比!
“好一个三人行必有我师,果然智慧妙语!三位夫子友慢行,孔丘这厢有礼了!”
便在这时,一声大笑自三人身后传来,三人蓦然转身,就见一顶如反宇、河目隆颡,芒鞋麻衣的夫子大步而来,行走间大袖招展,自有一股从容写意。
那夫子走到三人面前,俯身作揖道:“夫子,敢问,先前那句三人行必有我师是出自哪部经典?”
“造化,造化,没想到竟然在通天路上遇到了还未儒家教主的孔丘?我若是在这里做了他,夺了他的道果,流放万古的万世之师到底是他孔圣人,还是……我?”
帝罗三人眼见夫子毫无防备,皆目光闪烁,动了杀机,但余光一瞥,见着另外两人在场,心头凛然,压住杀意,都笑道:“哪里是经典,不过是来自一句乡野哩语,我等记得一言半语,不成规范,叫夫子失望了!”
虽然压住了杀机,但他们却在有意无意间贬低了先前的言论,转过话题,生怕就这一句话让夫子悟出儒家大道,成了一教之主。
“真是可惜!”夫子面做可惜,叹道,“应是哪位大家所言,如此人物,不曾见上一面,当真可惜!”
言罢,夫子笑而做邀道:“夫子自辟道路,都有大才,孔丘愿与诸位夫子同行,不知夫子意下?”
“固所愿,不敢请?”
三人也大笑起来,齐齐退后一步,把路让出来,请夫子上前,夫子当然不让,抽出一把戒尺,轻轻一刷,刷出一道凌冽青光,如刀如芒,却有浩然正气,凛人心神,瞬间斩出一条万里宏途,青云为路,直上九霄。
与这万里宏途,三人一次十丈的路程,未免就显得小气了太多。
“夫子大才,我等不及!”
三人面面相觑,神色微囧,夫子却不在意这些小心思,背负着双手,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