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林氏夫妇倘是走了,也不知该去向何方,兼上官月距临盆之期不远,现下又身上带伤,林锋左右思量,终究答应下来。
小猴也通灵性,见众人面露喜色,立时便由林锋怀中窜上头顶,在他发间拨撩寻虱。
林锋笑骂道:“这泼猴也是当真无礼,难不成真要作个齐天大圣闹闹天宫么?”
他正说着,那小猴却在顶上来个金鸡独立手搭棚凉,引得众人个个捧腹。
当日后晌,萧千绝与林汀兰妆作一对兄妹入镇打探。
两人皆去了劲装,萧千绝着套粗布蓝衫,头戴一顶四方巾,确是个穷苦文士打扮;林汀兰穿件碎花袄,顶上围了头巾藏住发髻,倒极似个美貌村妇。
东洲素来重武轻文,上中下三九流之中,文士排在中九流最末一位,唯是中举及第,跻身上九流之后,方能不受旁人白眼。
萧千绝扮作个穷苦文士,在瓠江县中也免不了受些指点。
他两个内功精醇,旁人窃窃耳语皆听得清清楚楚,却丝毫不以为意,只半玩半走穿街转巷四下打探。
镇中无论街头巷尾,皆贴着飞天剑宗一脉门人弟子画影图形,原是通缉拘捕的告示。
现今距当日飞天剑宗一战已过了七八日光景,然此事却仍为镇中百姓津津乐道。
二人走走看看,不觉来在飞天剑宗址处,却见当日恢宏大宅已墙倒屋塌,入目皆是断壁残垣,残砖碎瓦上满是焦黑火印。
萧千绝举目四顾,陡见焦黑主梁下露出一物,凝目望去却是只烧了一半的虎头鞋。
他心道:“断是曹氏夫妇得知林夫人产期将近,千里迢迢送来虎头鞋给他们。”
两人在飞天剑宗故址前伫立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教衙役所逐,萧、林二人只恐鹰犬生疑,佯作唯诺而退。
入夜方过酉时,镇中百姓闭户熄灯,间或可闻一两阵犬声。原是镇中已行宵禁之令,如有上街行走者,皆视乱党就地格杀。
待戌时过半亥时未至,萧千绝换了一身夜行衣靠越窗探查,却见镇中街道俱有军丁衙役来回巡视。
幸得萧千绝轻功傍身,一路高来高去悄无声息,非但不曾惊动巡视之人,更将军丁巡视路径、时刻暗记在心。
翌日出镇转归东林,将所见种种皆告于众人知晓。
江哲道:“荣府二老明日启程前往阳明山,张宗主与众门人今日便可乔装入镇了。只是林夫人有孕在身,只怕难以打扮。”
林锋道:“萧宗主,瓠江县城墙上可有守军?”
萧千绝略一思忖,口中道:“敝下白日入镇时不曾瞧见,夜间倘有守军,城墙上想必灯火通明,昨夜城墙漆黑一片,应是没有的。”
林锋道:“倘夜间并无守军,那便好说了。我看那城墙不过二三丈高下,我虽不擅轻功,不过带了月儿翻过城墙倒也不难。”
上官月道:“锋哥,天旖、仙儿许久不在镇中走动,乃是生面孔,倒也无需多虑,只是箐姗、雨歇几人走姿难变,倘无个易容高手在此,只怕难逃那些鹰爪子的眼睛。”
林锋笑道:“我既能带你入镇,带了他们也不在话下,你放宽心便是,一切有我。”
待得次日日升三竿,江哲遣去探查弟子归来上禀,荣老夫人已出镇往阳明山堂而去。
江哲、萧千绝等六位宗主,先命门下弟子各归本宗,旋即与张谆一道化妆入镇,待到夜半子时策应林锋。
这一日中,林锋与飞天剑宗众弟子坐地相谈,诉说中原过往种种,直将几个少年少女讲得一阵心驰神往。
待到子时,一行人结伴来在镇外约定之处,却见林汀兰已在镇外等候,她道:“大宗主,江宗主等皆在城上策应,此去荣府自有他们几位引路,请尊夫人放心。”
林锋道:“这是自然。思佳,我先送你上去。”言罢右手携了张思佳身形便往城墙上攀去。
张思佳方走出人群,忽觉腰上一紧,紧接便感天旋地转,周遭物事随之颠倒,待凝目定睛时,已身在城墙之上。
林锋施展开蝎子倒爬城的功夫,不过片刻便将飞天剑宗七个弟子送上城墙。
上官月见他七度起落,口中道:“锋哥,歇歇罢。”
却听丈夫笑道:“这算甚么?就算再来二十人也不打紧,走。”
说话间,已将上官月轻轻抱起,走到城墙之下,微风始处已带了妻子飘忽而起,便如仙人腾云驾雾直上九天尤是潇洒。
他身形掠起三丈来高,左足往前一步正踏城墙之上,旁人看来直如信步闲庭,极为轻松。
众豪杰适才见他施展蝎子倒爬城的功夫,心中已大为钦服,如今见他带人上城轻松惬意,不由齐声叫好。
待林汀兰上城,林锋道:“劳请江宗主引路速去荣府,免生事端。”
江哲应声是,率先背了张思佳便往荣府方向而去,余下几位宗主各负飞天剑宗弟子紧随其后。
林锋见城上只余一个曦若,当下将身子一俯,口中笑道:“上来,曾师叔今日给你当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