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帅位极人臣,素来不将百官放在眼中,然现下今上谕诏不敢不遵,只好推开赵禧整肃衣甲跪倒不语。
赵禧烂泥也似的瘫在丹墀,襟上面上满是鲜血,林锋、聂帅面上各有愠色,百官惶恐惴惴,便是三圣见了也不由犯难。
付啸云先传唤太医与赵禧验伤,这才对聂荣道:“聂帅大发虎威所为何故,可好说与寡人等听听?”
聂荣将手一抱:“容禀。这厮辱老夫麾下爱将在先,又侮老夫在后,一时气不过,方才动起手来,小惩大诫一番。”
满殿文武不由胆寒:单只小惩便将赵禧打塌了半边面,倘要大惩不是活活打死了?
那厢太医验毕了伤,上前俯伏道:“陛下,赵大人鼻梁、面骨皆碎,皮下淤血甚多,倘不好好调理,只怕复原无望。”
北圣怒道:“聂荣!尔乃两朝元老,怎就如此的不晓事?倘伤了赵卿家性命,教朕如何向皇兄交代!”
付啸云忙道:“皇兄且息雷霆之怒,据寡人看来,聂老卿家已手下留情了,实是这厮口刁惹祸,怨不得旁人。”
稍一顿,又道:“来人,传旨。”黄门官忙持执笔膝行上前,备着录记。
“尔聂荣位列人臣之极,恃宠而骄,殴打大臣,理应革职查办,锁拿法司堪闻。念尔力辅两朝战功卓著,罚俸三月,仍回大营听命。钦此。”
“尔赵禧二品大员,不思本职,仰职权而戕大臣,着实可恶,今降职归宅思过、罚俸一载。钦此。”
付啸云顷刻间传下两道旨意,自又扫一眼群臣:“诸臣工也误了兴致,今夜可各自道乏了。聂老卿家与林贤侯且往泰宁驿歇息,明日起在城内夸官三日,不必再见寡人弟兄三人,只管往老营去,愿二位卿家再建奇功。”
当下群臣纷纷道乏回府,三圣亦返驾内廷歇息不提。
却说林锋与聂帅二人过九间殿、出午门,跨白玉桥、金水河,这才上马慢行。只听林锋道:“聂帅,今夜之事……多谢了。”
聂荣“哼”一声:“你休要胡乱思慕,不听那厮骂我老匹夫么?”
“末将不曾胡乱思慕,只惜聂帅殴他平白污手,只恐日后与元帅不利。”
聂荣大笑:“此一节你也无需多虑,殿殴臣工之事,老夫不曾少作了些儿,至于不利更不消讲。”
林锋闻言不由生惑:“末将愿闻其详。”
“现今兵戈未息,哪个敢动老夫?哼,当初老夫嫌监军指手画脚,将那厮一刀斩了,三圣大怒,换了旁人统军。程晋第一个不服,将领不出中军,擂鼓不进、鸣金不退,不出半年功夫,便教他倾了半壁江山。现今尚不曾坏了那赵姓官员的性命,倘再教老夫赋闲,再有半年断能送了大好河山,怕甚么?”
二人且言且行返归泰宁驿,吩咐驿丞烧水造饭,待洗涮毕,又饱餐一顿,这才各自睡去。
正是:眼前一场荒唐事,致使刀兵滚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