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2 / 2)

[红楼]权臣之妻 故筝 3934 字 13天前

宝钗淡淡道:“我不爱穿这些。”

灵月只当她嘴硬呢,便又扭头瞧迎春:“迎春穿的什么?”

迎春心下难受,但又不好撕了灵月的面子,便道:“妹妹穿的什么?”

灵月终于等来她想要的话,随即便笑道:“母亲刚给我做的新衣裳,说是苏州宋锦……”

宝钗淡淡道:“外头罩的是轻容纱罢?”

这里头谁不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三春吃穿用度再平常,也是常人难以企及的。灵月这番作态,倒是衬得他们都眼拙瞧不出来一般。

灵月从没将宝钗与黛玉放在心中。

这二人,一个死了爹,一个死了娘。

不过倚靠荣国府的屋檐过活。

林黛玉是有些好运气,竟是撞上了个和珅。但那薛宝钗可什么都没有,光是商户女的身份,便叫人好瞧不起了。

灵月笑出声来,道:“原来薛姑娘还是识得这些玩意儿的。”

黛玉闻言只觉得好笑。

她从前不大喜宝钗时,却也从未看低过宝钗。宝钗见识广,眼界宽,莫说她本就并非寻常商户女了,那薛家好歹还顶着个皇商的名头呢。

黛玉便出声道:“前些日子宝姐姐不还拢了一箱子的轻容纱给我么。”

灵月眼皮一跳,本能觉得不大好。

黛玉可不是个好欺的性子,她抬手掩唇一笑:“我让雪雁拿去糊窗户去了。”

说罢,她又添了一句:“这些玩意儿宝姐姐是见惯了,半点也不稀罕,我便跟着沾了个光。”

灵月脖子根都气得红了。

连带头上的钗环也晃了晃。

宝钗是个不爱得罪人的。

她八面玲珑,待谁都要好。但她也不是旁人欺上脸还要带笑的。

宝钗便拉了黛玉的手,从她手里抢过帕子来,道:“你若真心谢我,不如将你这帕子给我。这可是织金妆花罗的料子。”

灵月眼皮子浅,但却是听过织金妆花罗的。

她眼皮一跳,道:“说什么玩笑,那织金妆花罗乃是宫里头专门织龙袍凤袍的……她如何弄得到……”

但话说到这里,灵月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了,紧跟着面孔也微微扭曲了起来。

是啊。

黛玉弄不到。

但和珅弄得到啊!

以当今对和珅的喜爱,有什么是不能给的?

前头赐了无数女子首饰珠宝,后头赐了如意鹰鹿,再后头又赐了太后身边的嬷嬷……有什么,有什么是不能赐的呢?

这一下,便勾足了灵月心头的暗恨。

那说亲的三书六礼,其六礼,便须得奉上鹰和鹿。

寻常人家难寻鹿,便以鹿皮代之。灵月嫁进门时便是如此,荣国府没有那么闲暇去寻鹿了。

但黛玉的呢?却是从皇宫里取的,皇帝豢养的雄鹰与马鹿。

那他弄个织金妆花罗的料子,来给黛玉做帕子,也不稀奇。

灵月暗自嫉恨的目光落到了黛玉的身上。

此时探春也忍不住出声道:“林姐姐的衣裳是新做的罢?我听凤姐儿说,是特地取的蜀锦来做的呢。”

黛玉身上的衣裳的确是新做的,王夫人如今待她如亲女一般,只怕有一处怠慢了她。

她今日着的是蜜合色绣玉兰长裙,外头穿的是银红金丝扣比甲。

浓淡相宜。

贵气十足,又不失了少女气。

正像是那早晨时,洒了金光上去的娇嫩花儿。

蜀锦融入金丝,章彩绮丽。

做工肉眼可见的金贵细致。

灵月相貌本就不比黛玉,气质又要差上一大截,如今两个的打扮放在一处,更是拉出了天差地别的距离。

灵月像是乍富人家的姑娘,穿金戴银,却偏又压不住这股子富贵气,倒像是偷了旁人的金饰压在身上。

黛玉本就品味不俗,气质如仙,又得了李嬷嬷的调.教,如今更添贵气威势。她瞧着倒像是天生的权贵女儿。

灵月越是对比,便越是觉得心底翻腾着难受。

她本是想好好作一番打扮,拿出新奶奶的架势,将这些个年轻姑娘镇一镇。

如今却反被镇了。

黛玉懒得再与她说话。

灵月若是想从吃穿用度上来瞧她笑话,那便实在是想岔了。

探春如今好不容易出了口恶气,自然不会这样轻易罢休。

探春捻了块糕点,送到黛玉唇边去:“林姐姐尝尝这个……”

灵月见状露出嫌恶的神色。

她是容不得谁来喂她的。

这厢黛玉正要咬下,探春却盯着她的唇,突然出声道:“林姐姐今日涂的难道是那日送来的口脂?”

黛玉不明所以地点了下头。

“擦在脸上的胭脂怎么瞧着也与往日不同?”

“也是和侍郎送来的。”黛玉道。

她隐约记得此事是与三春说过的,当时还与他们说了那走马灯是和珅亲手所做。

黛玉的目光微微一转,触到了一旁的灵月,见灵月正死死咬着唇,紧盯住了探春,像是要从她嘴里挖出什么来似的。

黛玉霎时明了。

探春这是拿灵月的手段,来故意给灵月找不痛快呢。

黛玉没觉得自己是个心胸宽广的人物,她又不稀得去做什么伟大人物,更稀得人人都赞她。

不痛快了自然不该捂着。

这头探春又道:“这世上就这独一份儿了……”说罢还啧啧感叹起来。

灵月闻言笑出声来:“难不成也是从宫里头送来的?就算是宫里头送的,恐怕也算不上独一份儿吧?还是和侍郎寻了家铺子,那铺子就只卖一样东西?”

灵月只当探春这话是故意来骗她的。

探春又笑:“如何不能是独一份儿了?嫂嫂倒是见识少了。”

灵月压着怒火:“那你便说说,我如何见识少了?”

临安伯府是比不得荣国府的富贵荣华,但她见过的好东西却也不少。拿这一身的宋锦来嘲讽她们,是她棋差一招,没成想几个姑娘穿得不大好,黛玉却是穿得最好的。

但他们想要糊弄她,是不成的。

“嫂嫂便没想到,那些玩意儿都是和侍郎亲手做的吗?”

“不可能!”灵月想也不想便出声道,“他怎么可能……他堂堂侍郎,如何会做这些下等人的活计?”

“焉知不是和侍郎待我们家姑娘好到了极致呢?你说不可能便不可能吗?不知道的还当嫂嫂如何熟知和侍郎呢?”

灵月气得浑身都颤抖了。

怎么可能呢。

他是那等人物,身上半点烟火气都不沾的,又如何会去做这等事?

宝钗这会儿慢悠悠地开了口:“和侍郎从来都是个有心的。送了珠宝罗裳,却觉得不足表心意。妹妹生辰时还亲手做了走马灯送来呢……”

探春这会儿痛快得很,可不想住嘴,便又笑道:“我们家那兄弟是个爱顽的,不慎错拿了那走马灯。和侍郎便又做了个送来……唉。这京里头的男儿,怕是没一个比得上和侍郎这份情谊的。”

灵月攥紧了帕子,眼前阵阵发晕。

她是真的气急了。

她不敢去看那宝钗攥着的织金妆花罗帕,也不敢瞧黛玉身上明艳动人的衣裳。

她的目光落在了黛玉的面庞上。

那口脂,是好看的。

比所有铺子里卖出来的口脂都要好看,那唇怎么瞧都透着一股子水嫩气。

莹润极了。

那胭脂,也是好看的。

像是天边要散未散的红霞。

竟是衬得她那面孔都娇艳了许多。

多美啊。

可为何偏偏是别人这样美。

灵月扶住了丫鬟的手,面色铁青地站了起来。

若是没见过和珅待别人如何好也就罢了。

偏她见了。

还一桩桩地见了。

叫她如何不嫉恨呢?

“这亭子里人杂得很,叫我胸闷气短,咱们回去歇歇,莫沾了晦气。”灵月勉强挤出这样一句话来,算作全了自己的脸面。

丫鬟怕极了,忙扶着灵月往外走。

黛玉几人坐在亭子,便瞧着灵月脑袋上的钗环叮叮当当远去了……

“可出了一口气!”探春扯着手里的帕子道。

她总跟着王熙凤,也就多少染上了两分泼辣气,这会儿心有不快,倒也不藏着掖着,就这么撒出来了。

宝钗抬手要将帕子还给黛玉。

黛玉笑:“便送宝姐姐吧,宝姐姐改日送一箱轻容纱给我就是。”

探春问:“作什么?”

“糊窗户呀。”

迎春惊道:“原来方才林妹妹是骗她的。”

黛玉点头。

宝钗将那帕子握在掌心,笑道:“不过日后便不是骗了。改明儿就给你糊个窗户去!”

黛玉笑着点点头,这才又低头吃糕点。

方才将那灵月气得不轻,这会儿谁都心情舒畅着,便将那灵月抛到了脑后。

几人一边闲话着,一边吃着瓜果。

那瓜浸了冰的,吃着凉快,只是制冰不易,加之女孩子本也不能多吃,她们便只吃了几口,就擦了擦手,又磕起瓜子来。

树下风吹来。

一时倒也忘却了烦忧。